幽静清明的咖啡厅里，有人在拉大提琴，乐声优雅，隔绝了外界所有纷扰熙攘。
墨寒擎坐在外间窗边。
面前停了一杯咖啡。
他垂眼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不远处，那个女孩还在卑躬屈膝的在跟客人道歉:“真对不起这位先生，我给您免费换一杯。”
男人西装革履，却得理不饶人:“换？你说的容易！我坐在这里等了十分钟你才上咖啡，上错了居然还这个态度？怎么，你是上帝我是上帝？”
“真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找你们老板过来！今天这事不给我个说法绝对不行！”
……
墨寒擎听到旁边有两个服务员路过的时候还在小声嘟囔。
“小橙也太没眼力见了，那客人几乎天天来，每次都用这个借口闹事找麻烦，不就是仗着和我们店里某个人的关系而不想付钱吗？只需要跟他说免单不就行了？”
“啧，小橙是想要提成。”
“她能为了那几十块钱的提成甘心委屈成这样？经理见了都不来管，偏偏就她上前，也是活该。”
……
服务员走远了，墨寒擎手指摩挲了一下咖啡杯的杯沿。
咖啡有点凉了。
这边男人见吵嚷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出来管事的人，一时也有恃无恐起来，得意哼道:“不然这事也能了了，只要你帮我把单买了，这事就过去了，也算是我跟妹妹你交个朋友。”
“客人您误会了，我来这里是赚钱的。”小橙表情虽带歉意却并不谦卑，“更何况我已经说过要给您更换了。”
“谁要更换了！你上错了东西，我就要你负责！”
小橙不卑不亢:“只要您把这杯被您喝过的咖啡原封不动的还给我，我可以给您退，可您已经喝过一半了，到底是我上错了还是您记错了，已经无从查证。”
“你什么意思！？”男人瞬间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炸开了，“我还能为了一两百的咖啡闹事说谎？你这人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污蔑我，我是律师，我能去告你，告的你倾家荡产你信不信！”
小橙抿着唇，眼神坚定:“帮您买单不可能。”
“你还敢挑衅我！”男人彻底炸了，抬手就要打，却突然被人一手抓住手臂，那人力道极大，他脸色极快褪去血色，后被人重重一推，摔坐在了沙发上。
墨寒擎收回手，眉眼冷淡，好整以暇，“你是哪里的律师？”
男人上下打量着墨寒擎，嘲讽的笑了笑:“哥们，玩儿英雄救美？”
“嗯。”
见他应的这么干脆，男人倒是差点被逗笑了，咬牙正想再说话时，店长和经理都慌张跑了出来:“墨少，您怎么有空来这里？”
男人:？
谁？
墨寒擎冷冷道:“墨家产业下的店长和经理都是摆设吗？”
店长吓得出了一头冷汗:“墨少……”
墨寒擎冷淡道，“让自己的员工被无故辱骂近十分钟，还在背后装死，你们是时候该引咎辞职了。”
“墨少您给我一个机会……”
墨寒擎又看向明显傻眼了的男人问:“他跟谁有关系？”
店长擦了擦额头冷汗:“他是我前女友的弟弟。”
哦。
明白了。
墨寒擎拿出手机，“你报警，还是我报警？”
“我我我我来。”
这边事情处理的兵荒马乱，墨寒擎则冷静回了座位继续，正摩挲着杯沿时，面前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墨寒擎抬眼。
小橙神色还是荣辱不惊，不卑不亢:“这杯咖啡和刚才您点的是一样的。”
墨寒擎顿了顿:“我没有要求续杯。”
“这杯是我送您的，谢谢您刚刚的帮忙。”小橙神色难得有些局促，“无论您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想清理店长和经理，我都很感激您刚才的挺身而出。如果没有您，今天我怕是的确要损失很大一笔费用。”
人性嘛。
就是这店里的顾客有二三十人，但都见怪不怪这种事了，所以在知道可能挺身而出也只会惹一身麻烦之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忙。
各人各扫门前雪。
虽然好像不对，但也确实没错。
接下来她会怎么说呢？
既然认出了他是墨家少主，接下来肯定会毛遂自荐，希望他好人做到底的伸出援手，帮她找一份高薪得体的工作，或者是让他帮忙摆脱原生家庭的困扰。
墨寒擎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但小橙却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她道完谢就收起托盘离开了，墨寒擎皱眉，没忍住叫住了她:“我的咖啡多少钱一杯？”
“600。”
“那个男人的多少钱一杯？”
“120。”
墨寒擎有些不解:“你不觉得你这次生意做的亏吗？”
“不亏。”小橙认真说，“给您买咖啡，是我为了向您道谢，给他付钱，是助纣为虐。人生，就是需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意思。
难怪云曦会对她这么有信心，觉得她肯定会告赢云星辰。
“那你觉得，被你的原生家庭吸血鬼一直吸着血，是你的有所为还是你的有所不为？”
小橙瞳孔微缩，想离开的步子都因此而停顿了下来。大概半分钟后，她转回身，认真说:“我没有在被吸血，我只是在偿还。”
墨寒擎眯眼:“偿还什么？”
“其实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也并不是我的原生家庭，他们收养了我。”
哦吼？
墨寒擎挑眉，淡淡道:“所以你是在质疑墨家产业下的天宝和地宝的能力吗？”
小橙愣了愣:“什么？”
“你就是他们家的女儿，之所以七八岁才被领回家里，是你的父母当初在为了生儿子而抛弃了你。之后领你回家，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可以帮忙照看弟弟。”
“你不需要偿还什么，也不需要去还债。”墨寒擎眉眼深处漾出几分晦暗的怒气和鄙夷嘲讽:“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亏欠了你。”
只是你不清楚真相。
所以即便心性坚定，也总觉得自己是外人，无论怎么都该去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