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走上战场的那一刻开始,每一天脑袋都是系在裤腰带上过活的。
生不怕,死不怕,生不如死最可怕。
上了战场,有人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庇荫子孙后代的。
可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啊!
不夸张的说,十几年能冒出来一个就不错了。
他们渴望建功立业、驱除鞑奴,却不会真的做封侯拜相那般不切实际的美梦。
能侥幸全须全尾的从战场退下来,他们已然谢天谢地。
怕就怕半死不活的,成了废人一个。
在外自生自灭,他们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回家乡投靠亲族兄弟,幸运点的话,能得族人妥善照顾,安度晚年,却也是拖累族人一生。
不幸的话,怕是只能活的同猪狗一般,惹人嫌弃。
如今,太子殿下当着三军的面给他们这般承诺,他们再也不怕了。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简单说了几句鼓劲的话,大军开拔。
懒懒一身红色戎装,骑着小白,紧随其后。
按理说,众人座下的马匹见到老虎这般猛兽,该是本能的惧怕才对。
但如今的它们在面对小白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时候还会狐假虎威般装腔作势一番。
……
这一日,晴空万里,仿佛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被镶嵌了上去。
炽热的阳光洒向大地,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这一天,华国历史揭开了新篇章。
辽国也不遑多让,彻底灭了国。
华国前太子亲率五万大军,围攻辽国皇宫。
一不出一个时辰,辽国国都内外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整座城池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去。
大家都慌了。
尽管自从华国军队在城内安营扎寨的那一刻起,大家就预感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但当它真正降临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依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藏在恐惧下的,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期盼。
具体在期盼着些什么,有点莫名,难以言说。
或许是对未来的一丝希望,亦或是对未知命运的一种好奇。
毕竟,这些辽国人已经习惯了自己国家的存在,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走到国破家亡的地步。
都做了一辈子辽国人了,谁知道竟然有一天国破了……
这意思是,有生之年还得做一次亡国奴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惧怕的同时,大家更多的是迷茫。
若是这华国太子能够顺利接管辽国,依着打听来的消息,不失为一件幸事。
或许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可若是城池被攻破后,华国太子撒手不管了,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更有甚者,若是这华国太子人再奸佞一些,以辽国城池为屏障,让拿下的城池成为华国的保护墙的话,他们就惨了。
到那时,他们还有一天的好日子过吗?
日复一日的经历战火的摧残,只怕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这会儿功夫,有那急性子的,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拾掇东西,一旦打起来,随时准备见缝插针地往外逃。
去哪里,还没想好。
不过,也不重要就是了。
只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高低不做那条鱼就成。
孰料,还没等他们跑出家门,紧闭多日的皇宫大门慢悠悠地打开了,就像一个沉睡多日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世家大族,押着一众狼狈不堪的皇室成员,满脸堆笑地出来了。
那模样,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有生之年,他们竟然也有机会见识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老爷们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该说不说,值了!
不说辽国皇宫外,辽国即将彻底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粟。
只说千里之外的京都那边,如今只能用“荒唐”一词来形容。
想当初,宁隼划江而治的风声刚传出来时,京都众人更多的是不屑。
特别是在宁逸党羽看来,宁隼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哗众取宠。
雷声大雨点小,过些日子就消弭了。
就连那些朝臣们,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
甚至于宁隼划江而治的那些城池,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在。
只要今上不松口,宁隼小儿翻不出大风浪来。
可随着宁隼等人的声势不断浩大起来,他们急了。
原以为今上也同他们一样着急,重视起宁隼来。
别的不说,至少得打起精神来,提前掐灭那边隐隐有了几分燎原之势的小火苗。
别的不说,练兵总没错吧?
良将不够,人数来凑,总行了吧?
怎么凑人数?
抓壮丁,总会吧?
任人唯贤,总能做到吧?
几十万大军在手,还对付不了数万乌合之众?
哪里想到,宁逸只在刚开始几日破天荒的上了早朝,在各地如雪片一般上奏的折子里忙的抬不起来。
就这样,废寝忘食了几日。
天知道,那几日他们有多兴奋。
不夸张的说他们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今上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这做个明君怎么也比做个昏君来的流芳后世些吧。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有人品出味来了。
烂泥果然扶不上墙啊!
扶不起的阿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在宁逸一系列雷声大雨点小的命令下,宁隼那边声势更加浩大了。
宁逸,终究还是选择了当个甩手掌柜。
若仅仅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夜不能寐的。
问题出在,你放权就放彻底啊!
一半一半的放,是几个意思?
何为一半一半的放权?
说起来,也是徒增笑料罢了。
放一半的权,是因为有人不想处理诸多折子,只想做个享乐者。
另一半权不放!
坚决不放!
真放了的话,他哪里有银钱享乐?
隔三差五的,户部尚书就得和宁逸来一场拙劣表演的哭穷大赛。
各人哭各人的,谁也不服谁。
偏偏有人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仗着自己的身份还是把户部给掏空了。
许是这辈子亏心事做多了,本还是壮年的年纪,就每日一半时间沉溺于酒色物欲的享乐,另一半时间用来寻医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