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棽都瘟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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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长公主府。

“母后,儿臣回来这几日可是日日请安,今早才见过,母后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来了,儿臣未曾在门口相迎,还望母后恕罪。”长公主李蛰燃坐在椅子上,嘴上说着歉意,却不曾抬头看一眼秦太后,手中还把玩着上好的玉石。

屋内另一人就只有秦太后了,她身着素衣,头上只戴了一个簪子,身上还披着黑色斗篷,她瞧着自己亲女儿所作所为,却是丝毫未动怒,坐在李蛰燃对面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只淡淡道:“当年你出生之时,正是惊蛰,又遭皇城大火,先帝因此赐名,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是变了不少。”

李蛰燃在自己府上,也是穿戴整齐,满头珠翠金钗,身上华服不减,她抬起头,放下手中玉石,缓缓起身,却又不向秦太后方向而去,而是走到了门口,轻轻靠着。

屋外空无一人。

李蛰燃幽幽开口:“母后,儿臣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也知道您对父皇情深义重,父皇对您恩宠有加,连带着儿臣做了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在棽都赏了府邸,弟弟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享尽尊崇,父皇后宫几乎空置,总共也没几个孩子,活到成年的也只有儿臣一个,现在还活着的也只有弟弟一个,燕国百年,子嗣到了母后这儿,是真真单薄,不过,儿臣还是要感谢母后,若不是您,儿臣哪能有今日。”

说完,李蛰燃转过身,这一次,她直直盯着秦太后。

她的长相便如同棽都盛开的牡丹。

秦太后年事已高,身子骨却是硬朗,历经两朝,半生困于皇城,不过是听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还是能自若地饮着茶,她放下杯子,亦不曾抬头道:“这次京师北城的瘟疫还有那些流言都是你做的吧!”

李蛰燃面不改色,眼神微动,这样的情形自打她出生以来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她直言道:“母后这是心虚了,你我母女,你与弟弟母子,京师可是说了,并非亲生,也不知这么多年为什么,这情义是半分也无的。”

京师流言传得快,何况多年来,早已无人不知。

秦太后双手放在腿上,虽素衣在身,却依旧神情淡漠:“情义在皇城,是最没有用的,你在皇城长大,莫非还有这东西不成。”

“呵,”李蛰燃轻笑出声,“母后说得是,儿臣的一切都是跟母后学的,想来弟弟也是,在母后心里,只有父皇是例外,可惜在父皇心里,江山才是第一位的。”说到最后,李蛰燃嘴角已挂不起一丝笑意,甚至,有一丝愤恨。

秦太后平静道:“他是皇帝,怎能相比。”

李蛰燃即刻接过话:“是,不能比,所以啊,儿臣也想做皇帝。”

此时,秦太后才转过头,她盯着李蛰燃,谈不上惊讶,却也十分不悦,她冷声道:“皇帝?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天下之大,就没有别的事让你做吗?你当真以为凭一个国子监就能让你登上帝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从棽都学来的么。”

“母后终于肯好好看看儿臣了,”李蛰燃并不在意秦太后说的话,她的眼神已许久未离开,“不过母后,你老了,就该好好在你的寿康宫养老,这天下,这江山,还是交到儿臣手里的好,弟弟还小,李氏无权总也不是个事,父皇在天上会不高兴的,等儿臣老了,再将皇位传给侄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秦太后转过头,沉默须臾,望着前方,后闭眼睁开才道:“在我面前,你也敢做你父皇的主。”

“又是这个样子,”李蛰燃也不再看着秦太后,而是转向屋外,“父皇已经死了,话语权在活人手里,这皇帝儿臣做定了,天下学子皆同,陛下圣旨已下,女子亦可站在朝堂之上,既如此,儿臣,就能站在朝堂的最高处,不妨告诉母后,这次回来,儿臣是不打算走的,十一年前,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母后心知肚明,这些年,儿臣跟着母后也做了不少事,不用母后说,儿臣也知道,自己该杀谁,母后放心,这天下,是少不了儿臣母族的,儿臣也不是两位舅父,儿臣可是要青史留名的。”

秦太后靠在椅子上:“你是承认瘟疫一事了。”

李蛰燃道:“在母后面前,儿臣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儿臣还要说,年墉老了,母后也老了,这想法就该变变。”

话音落,秦太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国子监一事,皇帝也看出来了,但终归还有一件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东西,给你放下了,办不办,你自己决定。”

说完,秦太后起身就要离去。

就在秦太后踏出房间,走向台阶的那一刹那,李蛰燃开口:“看出来又如何,何况儿臣说过了,该做什么,儿臣清楚。”

秦太后并未回头,只站在那里道:“还是打开看看吧,这京师总有你不知道的事。”

说完,秦太后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公主府。

等到人没了影子,李蛰燃才转身回到房间,站在秦太后坐过的椅子前,先是将那茶壶与茶杯伸手拨到了地上。

猛然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轻轻拿起信封,并将其拆开,整整两页。

“二十二年了,杀人诛心啊!”

宋时书随着大监向乾宁殿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见侍郎未着官服进宫。”大监年纪虽大,走路可是不慢。

宋时书未换官服,就穿着她那身平常衣服,面对李珩,她总要这样坦诚相见一次,她笑道:“大监在宫外的宅子里,可是养了不少人。”

大监也笑了笑:“侍郎,老奴老了,总要给自己寻块墓地,伺候了这皇城里的人一辈子,死后图个好罢了,养的那些人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将老奴安葬,也就散了。”

大监说的这些无可厚非,毕竟在宫里这么久,从李珩出生起,就一直在身边,先前也曾服侍先帝,是个历经三朝的老人,尤其是李珩登基后,时常就有赏赐下来。

不过,宋时书第一次好奇:“大监,我若是说错话了,您生气就是,下次,去您宅子里赔罪。”

大监道:“侍郎又是怎会说错话的人。”

“若是我问,您是怎么进的宫呢?”

大监还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侍郎这问的,可得让老奴好好想想,也是十几岁的年纪,被人骗进来的,幸得皇家垂怜,才能有今日。”

皇城中的阉人大多如此,比不上宫女大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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