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 第二十二章 仅保有的美好

屡经劫难的城市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灰白苍凉的色调充斥着整座天地,不断的余震仿佛是大地的颤抖,一道道犁出的痕迹像是一张张巨嘴,随时能将人吞入无尽的地狱。

无数建筑的残骸在风中战栗,被弃置的汽车随处可见,高耸的的树木像是诡异的方尖碑,记录着无数的冤魂,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折射着阴冷的阳光,却无法带给人间一丝的温暖。

慕娉婷正躲在一处断桥形成的空隙中,英气的脸上布满了汗水,晶莹的汗水从瓜子脸上划下,滴落在脚边,打湿了厚重的积土。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交接了指挥权后,与行动小队来到了m城的市动物园消灭一头变异的狮虎兽,这是一个计划的一环,m城的军队已经通过卫星确定了几头量级在轻武级的变异动植物,并通过分割包围经行清除。

一番交战后,队形被那头恐怖的巨兽打散,而慕娉婷不幸得落单了。她现在能清楚地听到那头巨大生物的脚掌在地面摩擦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预示着自己随时可能葬身兽口。

慕娉婷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野兽在变异后的感知更甚从前的数十倍,找到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展开手心里一张被汗水浸湿的纸条,上面黑色的笔记写着一串住址,她将住址小心的输入了手臂的导航器上。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卫星地图上的红线代表着自己与这个住址距离并不遥远,慕娉婷内心一喜。但藏身的断桥被巨力瞬间掀开,在阳光照入的一瞬,她向外狂奔。

几乎能够闻到身后传来的腥臭,慕娉婷向后扫了一眼,仿佛旋梯一般布满利齿的巨口正在张开,十只充斥猩红的兽瞳露出凶光,散发着腥臭的液体从口中淌出。

一滴,两滴,三滴……慕娉婷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扑,巨兽的上颚同时紧紧地合上,布满鳞片的身躯在阳光下舒张,同时背上的辅助鳞翼张开。

慕娉婷将上身向后一扭,身体瞬间躺倒,手中刻着橙色印记的手枪火光闪动,“嗒,嗒,嗒“三声连响,子弹击打在巨兽鳞甲较少的腹部,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巨兽遮挡的阳光重新出现在视野,慕娉婷借势一个滚翻蹲站在了地面,双手随之平举,食指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准确打入两只野狗的眼睛之中。

此时巨兽的后脚掌刚刚落地,浑身的鳞片在阳光下光泽一变,再度回身攻击。变异野狗的尸体栽倒,苍凉大地上绽放了两朵血花,妖艳而不可一世。

慕娉婷右脚踏地,身体未完全站直时,左脚已经飞快迈出,向前疾跑。巨兽迈开四踢在后追赶,凶煞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四周的野狗越上废墟将奔跑中的人影包围,慕娉婷甩手一枪,右脚重踏一辆废弃车辆,“吱——”汽车顶盖凹陷了下去,反冲之下慕娉婷强行改变了奔跑方向,左脚一踩造成包围圈的缺口的狗尸,轻盈苗条的身体向高处窜起,布满血迹的手抓住了一架施工钢管,身体倒卷破窗进入楼中的房间。

巨大的变异兽怒吼一声,身后的辅助翼完全张开,紧绷了全身的肌肉从墙底向上一越,在墙体上几个连纵,从破碎的窗户钻进了房间。

巨兽刚一踏入房间,“嗒——”一声拉环扯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建筑中响起,房间的顶板瞬间塌陷压住了巨兽。

巨兽怒吼一声,“吼——”整座小楼在声波中被震碎成了碎片升到了空中。只是悬浮了一秒,“轰……”巨石砸向地面上疾奔的身影,慕娉婷双腿猛然蹬地,身体一个空翻,蹿向前方,右手向下支地。

就在身后,随着“砰”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在了慕娉婷原先跳起的地方。

慕娉婷的身体像是一条蛇一般,在空中向前一滑,啪——,她的身体稳落于地面之上,散乱的头发垂在耳侧,身后是一大片巨石砸落的声音。

慕娉婷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但她一咬牙向前跑去,开枪打死几只挡路的野狗,忽然一只变异狗从身后窜出,重重咬向她的肩膀,修长的獠牙已经没入血肉。

慕娉婷将手臂一甩,用枪将狗打出,不顾右肩的伤势,双手合握剩下的一只手枪,短发飘扬,回身向变异狮虎兽打光了最后几颗子弹。

她向前猛跑几步,身后的恶魔已经张开了深渊一般的巨口,慕娉婷拼尽全力缩紧身体钻入了一截管道,巨兽的前吻被卡在了管道中。

在滑出管道的一瞬,慕娉婷单手拉开身上最后一颗手雷,并将其留在了管道中,爆炸声响起,管道被炸碎,巨兽的嘴中有着血液滴出,它再次怒吼一声,加快速度奔紧逼而来。

慕娉婷的手臂导航器上的红色光标与绿色重合,并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可慕娉婷举目四望,一片废墟没有丝毫人迹,苍凉的大地上,万物绝迹,只有魔鬼般的怪物舔噬着干涸的血迹。

一种绝望涌上心头,“在受灾如此严重的地区怎么可能还有人居住,这本来就不可能啊……难道看过了太多的绝望连我都天真了起来了么?……”

野狗已经包围了出路,巨兽踏着君王般的脚步向渺小的猎物逼近,慕娉婷将额前的短发撩至耳后,左脚后撤,右臂前举摆出了一副标准的军体格斗架势。

是末世教会了慕娉婷去期待那道光,但军队更教会了她战到最后一刻,直至一个战士所有的血液都撒尽于沙场……

……

“哈哈哈——”一阵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放女士鸽子总是不好呢……”

天空中一团五颜六色的气球出现,气球下悬吊着一个穿着红色小丑服、头戴哭脸小丑面具的人。

“是你。”慕娉婷拳架并未收起,但眼中有了生的光泽。

“no,no,no,我可不是那个穿燕尾服耍帅的家伙,我是他的死敌,本人复姓苏鹏,名爱斗,你可以叫我……”

地面上的变异野狗开始向天空跳跃,可还是够不着那道身影,只能无能地狂吠。

“苏鹏爱斗……superidol,真有人会叫这个名字?你在逗我吗?”慕娉婷撇撇嘴。此时天空中的气球开始落向地面,在变异狮虎兽身边越聚越多。

变异兽扑打着气球,慕娉婷大声提醒道:“手雷都炸不死他,他的鳞甲能够防爆。”可是天空中被气球悬吊着的人影轻蔑一笑,双手陡然握紧。

“连接气球和他的是……钢琴弦!”慕娉婷看见阳光下气球和周克之间有闪闪发光的丝线缠绕。

钢琴弦直接勒入了鳞片之间的缝隙之中,鲜血渗出,庞大的身躯瞬间被切了开来,碎块溅落一地,染红了地面的积尘,像是一幅诡异的末日启示录。

……

周克落在了地面,身边的气球纷纷炸开,像是小型的烟花表演。

周克带着慕娉婷走到了一座破碎倾斜的三层老楼前,在单元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居然自动打开,周克率先走入,慕娉婷犹豫了一瞬,但也咬牙进入。

一脚踏入本该昏暗的楼道内,身后的门自动重重关上,四周瞬间亮了起来,慕娉婷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老楼中一片亮光,四周摆满了烛台,温暖的烛火轻轻跳动着,是一个梦幻无比的大厅,壁炉中的火光懒洋洋的随意挥洒些光芒到房间中,木制的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桌上一个茶壶向外冒着热气。

但这一切摆设却都倒悬在了天花板上,“这里是一个颠倒的世界!”慕娉婷内心惊讶。这时,周克从一旁的楼梯走上了二楼,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头飒爽短发的少女在门口凌乱,此时一棵盆栽的小树,两条像腿一样的根须穿破盆底露了出来,“走”到了女军官身前,伸出树枝缠上了年轻的身体。

在一阵羞耻的叫声中,盆栽脱下了女军官的衣服搭在了树枝上,又一摇一摆地走到了壁炉旁,烘干了起来,一只布制的鹦鹉叼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飞了过来,套在了慕娉婷的头上。

一个书页飞快翻过的魔法书道具合拢,咬住一边的衣摆;一个指针乱转的小丑怀表合上了表盖,咬住了另一边的衣摆,帮助全身脱力且只穿过军装的慕娉婷别扭地穿上了连衣裙。

衣裙下有浮力出现,慕娉婷被倒转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天花板上的沙发中,此时这里的男主人从楼上缓步而下,并坐在了慕娉婷身旁的沙发上。

面具下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对面沙发上的女人,有阴沉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这件连衣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看来你也很合适呢……”

周克又看了看四周,说道:“这座老楼的顶层原来是我的家,我回来时人们都去避难了,我就把这里改造了一下……真是美极了。”

慕娉婷褐色的眸子在红衣的印衬下,仿佛大火中的宝石般清澈透亮、历经岁月且永恒不变,她紧盯着周克说,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就是他。”

“我不是啊,哈哈——哈,你觉得我很像吗?”穿着小丑服的男人掩面大笑了起来,整个大厅中倒置的一切开始旋转了起来,都随着笑声共振着、颤抖着,像是举行着一场盛大的狂欢派对。

周克站了起来,魔术书道具的书页飞快翻动,小丑怀表的指针飞快旋转着。周克张开双臂肆意地笑着,四周的烛光忽明忽暗,集中向了周克,无疑,周克就是这场狂欢的king。

忽然烛光全部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慕娉婷感到了一阵寒冷,一种很真实的寒冷,但很快烛光又重新亮起,视线恢复,慕娉婷又回到了梦幻的温暖中。

她向这里的男主人看去,此时他的小丑面具下换成了一身白色的绅士服,他面具下的双眼变得猩红无比,口中自言自语着:“就是这个世界毁灭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错了,你根本不是他。”慕娉婷坚定地看着面前的绅士服小丑,忽然开口道,“你制造了这虚假的一切,不过是在麻痹着自己的神经罢了,你明明知道那个箱子里的事情,却不想着去改变它……”

绅士服小丑将视线移向一身红衣的慕娉婷,像是一只嗜血的怪物:“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拯救的必要吗?难道这个世界不是一个更大的谎言吗?”

慕娉婷努力的挣扎着起身,瞬间右肩着地跌落到了地面上,鲜血让红裙显得更加艳丽,她一把拉开了门,步伐坚定地走了出去。

门外游荡的野狗嗅到了鲜血的气味,向跌跌撞撞的红衣人影包围而来,线条柔和的红色连衣裙为这个面无血色的女军人增添了些许柔美。

变异狗猛扑而上,早已脱力的慕娉婷被扑倒,红裙散落在黄白相间的地面上,柔顺的短发披落在两侧,仿佛是冬雪中一朵的傲梅,终是不敌严寒飘零于地。

能感受到变异狗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尖锐的犬齿已经刺破了脖颈的皮肤,“终是难逃一死吗?从前看着无数战士死于末世的抗争,如今……死亡如此痛苦吗?”

她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淘气的弟弟,听说他在恢复通讯的战斗中自爆了机械外骨骼,他从小就是个胆小鬼,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渐渐失去了光的眼中,她看到了一把气球扎成的刀将变异犬的头颅砍下,一道身穿燕尾服的身影抱起了她,小丑面具下传出了无比疲惫的声音。

“沉睡了太久,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抱歉啊……”听着声音,慕娉婷闭上了双眼,昏了过去。

她梦到了满脸是血的弟弟大声地告诉她:

“我,没有做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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