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教室里的几十个人,包含英文老师在内,都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愚蠢……”陈墨再次轻声说道。
只是这次并不是对任何人说,而是对自己说。
真是太愚蠢了,在没有进行任何实验地前提下,就直接尝试在公共场所语及怪力乱神,就因为那种圆融感。
结果导致冲动冲破理性的压制,直接谈论到悼歌最神秘的特性——自我剥夺,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在言语中催动了一缕冬的影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残存的理性仍然为这番讲述盖了一层《瓦尔登湖》的皮,而不至于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他知道他所说的已经包含了冬的教义。
至于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看向教室里的人,他们眼神略显呆滞,仿佛被这番言语震动。
而作为问者的老师,则是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你——”
铃铃铃——正逢铃声响起,陈墨想也不想就离开教室,免得被询问更多。
更令他感到糟糕的是,即使已经到四五点,教室外却依然是温暖的天气。
那场该死的风灾卷走了伦敦库存的雾气,这一段时间天气简直好得不行。
反而更衬出那丝寒风的诡异。
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在那番谈论中,他不仅使冬之力更加融入血脉,而且加深了他对冬的理解。
有些话语是他之前都没有想过的,只是在那番激情中,似乎得到了催化剂的嬗变,才得以如火星般迸发出来。
他也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
传播无形之术能够增幅修炼的进度。
只是,不知道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还是只对他来说是这样。
但无论是那一种,这种现象都绝对不正常。
以他的脾性,不该如此没有准备。
按照道理,就算要对无形之术进行传播,他也应该在伦敦东区那个相较之下比较混乱的地方,找一批谁都不重视的流浪汉进行宣讲。
而不是在公学课堂上对学生和老师传播思想。
这实在是太过危险,简直是在直接暴露他无形之术修习者的身份。
而且——那种声音——从血脉里嘶吼出来的如暴风雪刮过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寄居了某种怪物一样。
不,那就是活的!那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至于证据,他唤出烟字,在准则一栏所见到的——冬(活性化),就能说明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无形之术的修行,到底还藏有多少隐秘是他所不知道的。
如果不是诸事缠身,他恨不得立刻回到阿舍斯特庄园向埃斯特请教。
以询问无形之术是在所有的历史都是这样,还是仅在这重历史是这样。
若是后者,究竟又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有益,还是有害?
他胸膛起伏,做了一个深呼吸,强制冷静下来。
若不能解决昨夜偷窥他梦境的那个人的问题,他没有办法安心地随意进行活动。
只是,接下来还要去找多萝西么——
“不必给我爱——”他想起自己最后脱口而出的吟诵。
这到底是潜伏在他血脉中那个怪物的嘶叫,还是来自于他的真实想法?
的确,在得到多萝西助益的同时,他也被一种羁绊所捆绑,使他的行事不能如过去一般肆意。
他对这个想法感到忧心忡忡。
但最后,陈墨还是决定去见多萝西,或许,感觉会给他答案。
他再次来到伦敦图书馆时,太阳已经落到某座高高的塔楼的身后,阴影如瀑布倾泻在街道上,照出一潭幽黑的深渊。
他没有急匆匆地进去,而是在门外小广场的一个草坪的椅子上坐着,等待多萝西做完所有事情出来。
时间如同踩着钢丝的舞者一般小心谨慎地行进,向左右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颤颤巍巍地保持平衡。
陈墨觉得自己像是在面临审判,而无论是审判官还是被审判者,都是他自己。
大概在下午六点左右,大本钟那沉重的钟声如时敲响,就见多萝西已经换下工作服,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小裙欢快地走出来。
虽然因为请了长假导致现在玛丽安排给她的工作分量倍增,但能够恢复日常工作还是令她欢欣鼓舞。
她一下子就瞄到了坐在草坪长椅上的陈墨,因为那副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的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就好像在紧张地等待最后一般通往天堂的列车一样。
她提起小裙小跑着过去,陈墨也站起身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放松的笑容,随后眼里淌出一点如释重负的水流。
他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抱着多萝西举起来,在原地转圈。
“喂喂!”多萝西双脚离开地面,离心力使她有一种飞行之感,慌张地说,“这里是图书馆啊!”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图书馆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
一个躲在图书馆石柱后的面容严峻的男人眼里透出怀念之色。
远处经过的人们露出会心一笑。
在风灾后的重建日子里,能看到这一幕实在是令人心情振奋。
转了十多圈,陈墨才把多萝西放下来,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多萝西已经羞得不行,只是低垂着头。
克斯默在搞什么鬼啊!上午不是刚见过面吗?她心里想着。
不过感觉不错就是了。
“走吧,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陈墨说道。
“嗯——”多萝西点了点头。
……
哈利街,多萝西住处。
“瑟曦小姐失踪了?”多萝西惊讶地问。
“我上午拜访她,发现她没在和我约好的地址,而且她父亲,查尔斯·艾什林也不知道她的踪迹。只是,她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个线索。”陈墨拿出那张沾了特殊颜料的白纸和地图。
“这是我用仪式生长出来的花研磨出来的颜料。”多萝西立刻认出来,说道,“我想我可能知道瑟曦小姐在哪里。在我把颜料交给她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过,以后要是见到两点这样的颜料,她就可能在这里。”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说道。
“……”陈墨心想自己一天花的心思到底有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