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衣冠冢
碎月宗位于青凰地南部,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修行宗门。
如今,宗内弟子已有上千人,实力雄厚,为方圆百里内的第一大宗。
早在五百年前,随着弟子的增多,碎月宗第九代宗主便是把宗内弟子按天资修为分为四层。
天地玄黄!
天门最强,黄门最弱!
这四字是身份与实力的象征,天门弟子更是所有人的追求。
陈然是碎月宗的弟子,不过他仅仅是一个黄门弟子,灵脉是最低的九品,修为也是最低的开脉一层,普通如凡泥。
“宗内有规定,从灵脉打开那一刻算起,若是一年之内不能突破至开脉二层,便会被贬为杂役,无法再享受黄门弟
子的待遇!”
临近黄昏,在一处空旷的练武场上,陈然挥汗如雨,身随拳动,气势十足。
这是锁灵拳,既可以增强肉身,又能凝练体内的灵气,是碎月宗三大基础灵技中的一种。
“再有一个月,便是我开脉一年之期。若是我无法突破至开脉二层,我就会变成一名杂役。”
想到这,陈然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不甘,拳法都是猛烈了几分。
“不行,绝对不行,我陈然绝对不能做杂役!”
陈然的修行资质虽然不行,但他绝不甘心这辈子就做一个弱者。他心中有着变强的渴望,渴望成为那受人敬畏崇拜
的强者。
“陈然,再过一个月,你可是要成为杂役了。到时,我会向长老申请,让你来做我的奴才。”蓦地,一道充满得意
的声音在陈然耳边响起。
陈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眼神变得冰冷。
那里,一个英俊的少年缓缓向他走来,一脸戏谑。他虽然穿着黄门弟子宽大黯淡的灰色长袍,却掩盖不住他不凡的
气质,隐隐之中都是透着一抹贵气。
“徐少梵,让我做你的奴才,你下辈子都别想。”看着少年,陈然冷声道。
“是么,到时可由不得你这个废物。”徐少梵冷笑,走到了陈然面前,眼神轻蔑的看着他。
如今,他已是开脉五层。而他开脉的时间,却是与陈然相同。
一年时间,开脉二层都达不到,这在碎月宗绝对是废物。
也正是在一年前,他与陈然发生了一场冲突。
那一日,徐少梵被陈然狠狠揍了一顿。那疼痛与耻辱,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滚开,别妨碍我修行。”陈然眉头一皱,低喝道,并未有一丝惧怕修为比他高的徐少梵。
开脉,为修行之始,这一境肉身能吸收的灵气极其有限,开脉九层之间的差距并不会太大。
陈然与徐少梵虽相差了四层,但之间的差距却是不大。若是两者战斗,主要还是要看两人肉身的力量以及对灵技的
掌握程度。
“哼,你就使劲嚣张吧。再过一个月,等你做了我的奴才,我定然会让你生不如死。”徐少梵一脸阴沉,甩袖离去
以前,他便是与陈然斗过好几次,但由于陈然不要命的性格,每次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这让他懂得,短时间内,
他是很难在陈然身上占到便宜的。
此刻,他不会傻到再与陈然动手。
只要再等一个月,陈然自然会任由他揉捏。即使杀了,也不会有人来说半个字。
在碎月宗,没人会理会弱者的死活。
心中想着,徐少梵眼中露出期待。继而,他又想到了一年前引起两人冲突的那名少女。
“蜀思,你也将是我徐少梵的。到时,我要当着陈然的面,得到你。”徐少梵有些变态的笑起来,内心已然迫不及
待。
陈然看着徐少梵逐渐消失在练武场的背影,紧握拳头,咬着牙沉默不语。
他内心充满不甘,但他也很清楚,他的资质可能真的不适合修行,将近一年都无法突破开脉二层。而想要在接下来
的一个月内突破,着实是有些异想天开的。
“若是一个月后我不能突破,我宁愿选择死!”陈然眼神决然。
站立许久,他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也是离开了空旷无人的练武场。
他已经在练武场待了一天,不断的修行已让他精疲力竭。再练下去,将会对他的肉身产生伤害。
修行之道,最忌贪功冒进。而他修行本就缓慢,决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盲目,因小失大。
他走出练武场,向着一排连绵不绝的黑石屋走去。其中的一间,便是他的居所。
在碎月宗,黄门弟子的数量占据了所有弟子的大半,不过他们的居住之地却只占了整个碎月宗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地
方,格外的拥挤。
虽说碎月宗占地极广,占据了整整一条山脉,但大部分地方都是被实力强大的弟子或长老占据着。
也正是因此,弱小的弟子就只能挤在一起。这一排黑石屋后,还有好几排与之一样长的石屋。
老远的,陈然便是看到了一道瘦小的身影站在他的屋子前,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竹篮,踮着脚尖望着他这个方向。
这是一个少女,一个美丽却极为柔弱的少女。仿佛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
一看到陈然,她有些怯懦的眼中便是涌现惊喜。她放下竹篮,对着陈然使劲挥手。
“师兄,我把饭菜放在这里了,你一定要记得吃啊。”她大喊,声音清脆如黄鹂鸣叫。
接着,似乎并不准备在这里多待的她向着一旁跑去,瘦小的身子很快便是消失在陈然眼中。
少女不是不想和陈然接触,而是她知道,陈然不愿理睬她,对她很不耐烦。不过她并不在意,心中反而充满了满足
因为对于她来说,陈然不赶她,能看到陈然,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陈然走到石屋前,看着竹篮,眼中满是复杂。
这少女,正是一年前徐少梵想要侵犯,却被他救了的蜀思。自那以后,蜀思便每日都会给他送来饭菜,风雨无阻。
“蜀思,我不值得你如此做。”陈然低语,走进房屋,并未去动那竹篮。
他很喜欢善良单纯的蜀思,可喜欢归喜欢,他绝不会与她深交。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不可预知。他不
愿把蜀思牵扯进来,就如蜀思远远看着自己那般,远远的看着她便好。
陈然的屋子很简洁,却也有些恐怖。在其左边,是一张朴素的木床。而在右边,则是一座坟墓,由碎石堆成,在前
面立着一块墓碑。
墓碑为白色,没有写一个字,只是在上面用石头压着一块染血的白衣碎布。
陈然一走进屋子,便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檀香,点燃,然后跪下对着墓碑三拜。
“父亲。”陈然呢喃,眼中有着不屈,也有着悲伤。
碎月宗有三个古老的族群,其中一个姓陈。而陈然,便是这一族的后人。
原本,陈然有着高贵的身份。
他爷爷陈韬晦是碎月宗的宗主,执掌一方,位高权重。
他父亲陈鲲鹏惊才艳艳,身怀三品灵脉,修为碾压碎月宗所有弟子,是碎月宗年轻一辈第一人。
在碎月宗,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使他的修行天赋很差,也没人敢对他露出哪怕一丝的轻蔑表情。
可这一切,却是在九年前,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忘川殿!李黄泉!!”陈然口中冰冷的吐出这几个字,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忘川殿,是青凰地最古老的宗门之一,实力超过碎月宗不知多少倍,随手便可灭了碎月宗。
李黄泉,忘川殿的少殿主,天之骄子,风华绝代,是青凰地绝大多数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那年,忘川殿殿主千年大寿,他们一家带着厚礼前去祝贺。
可这一去,却是唯独他一人回来。
那日,在通往忘川殿的奈何桥上,李黄泉见到了他的母亲,垂涎他母亲的美色,竟是毫无顾忌的调戏甚至想掳走他
的母亲。
陈鲲鹏自然大怒,却是被李黄泉当着无数人的面,极尽羞辱,最后用长矛钉死在奈何桥上。
他的母亲伤心欲绝,当场自尽。
而陈韬晦,则是大打出手,却被忘川殿的强者打成重伤。甚至逃出忘川殿,也是被一路追杀。
最后,陈韬晦逃入青凰地最危险的禁地之一仙泣坟,生死不知。www.九九^九)xs(.co^m
当年,仅仅五岁的陈然目睹了一切。而他,也是被一名忘川殿的修士一脚踹下奈何桥。
或许命不该绝,那一脚并没有把陈然踹死。他顺着忘川河飘下,被一名老渔夫所救。
一年前,那老渔夫寿终正寝。而他,则是加入了碎月宗。
没有人知道,陈然还活着。也没有人会相信,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能活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陈然已经葬身在忘川河。
“此生,我陈然只为复仇而活!”大难不死的陈然曾许下重誓,刻骨铭心。
“父亲,若您有灵,就保佑保佑孩儿吧。”陈然轻声呢喃,靠着墓碑坐下,黯然神伤。
尽管回到碎月宗,他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虽然他很怀疑忘川殿是否还在意他这么一个蝼蚁,可他不敢赌
,也不能赌。
他不敢回族中,怕自己的出现给族内带去祸端。更不敢见族中亲人,怕控制不住内心的思念,被他们察觉。
甚至,哪怕是在墓碑刻上他父亲的名字,他都不敢。怕被人看见,以至于怀疑自己的身份。
而且,这坟,并没有葬着他父亲的尸身,仅仅只是衣冠冢。
至今,他父亲的尸体仍被钉在奈何桥上,日日遭人踩踏,魂禁忘川,不得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