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比邻大海, 海域宽阔,礁石簇簇,船,有暹罗高丽的舶商货船, , 大晋物华天宝, 盛产白丝绸缎棉布一类, 南洋商人雀尾一类与大晋通商, 双方货商相互倒卖,一,牵线搭桥, 均收获巨甚。
王, 专管江南清吏司,江南一带的税贸抽分局均在其管辖之下,谢云初装扮成属官, 跟在他身边长了不少见识,也渐渐。
自个儿钻研造船之术, 也没埋没能,冬宁手艺好, 做事专注,跟着谢云初在船厂帮忙,春祺和夏安则做小厮打扮, 结的掮客, 跟那些东洋南洋人谈生意。
王书淮进的院子, 院子不大,除主院外,只东西两个跨院, 东跨院做夫妇二人的书房,西跨院给三个丫鬟住,明,干粗活的婆子丫鬟则安置在后罩房,再有暗卫轮流当值,
王书淮每日准时下衙,来船厂接谢云初,将妻子掺入马车,还没来记得跟她说上一句话,一工匠奔过来,递来一份图纸,“少夫人,图纸上标注之处您再看一看,有几个尺寸不对。”
“我知道了....”谢云初接过图纸倚在车壁上细细的瞧,王书淮见她全神贯注,都顾不上喝上一口水,便将水杯送到她嘴边,谢云初已经习惯了王书淮的伺候,便自然而然抿了一口。
好不容易到了府上,先是用膳,再沐浴更衣,等到拾掇完毕,谢云初又将图纸拿出来,唤上王书淮一道修改,至亥时初刻,总算是把图纸修整完毕,谢云初又问春祺看投资买卖的账簿。
王书淮就在一旁作陪,始终没有打搅她。
看着谢云初忙碌的身影,他便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时谢云初提着食盒过来探望他,他过于投入总顾不上她,她却不厌其烦陪伴在他身侧,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好埋怨的,遂将那些心思给压下。
谢云初看账簿的片刻,王书淮吩咐春祺端来一药桶,任劳任怨蹲下来帮她把脚泡热乎了,最后又把人抱起搁在拔步床上,将银釭移至她身侧的高几,让她偎在被褥里继续看。
将账册确认无误,谢云初这才将东西交给春祺,春祺伺候她净了手,替二人将帘帐搁下,吹了灯便退下了。
谢云初精疲力尽打了哈欠,自然而然抱住了王书淮这个暖炉。
王书淮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坐着,谢云初转过身面朝他,脚趾蹭着他修长的腿,手肘搁在他胸膛,趴在他身上,王书淮干脆枕着手往后靠,目光注视着她,她发髻上还插着一支点翠步摇,映着那张皓白如雪的娇靥,如同一片云光翠影。
谢云初困得混混沌沌,便在他身上打起瞌睡。
王书淮被她这副模样气得不轻,“耍赖便罢,还不肯放过我。”
谢云初脑袋往他脖颈下蹭了蹭,迷糊问,“我怎么你了...”
她这几个晚上都是这么睡的,总总等他把被褥暖好,再从他身上下去。
谢云初搂紧他瘦劲的腰,宽肩窄腰,胸膛又坚实,抱着很有安全感。
王书淮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谢云初眨了眨眼,又往他身上爬了少许,鼻尖蹭过他下颚,唇瓣快要贴过来,喃喃看着那张俊挺的脸问,“什么事?”
王书淮脸皮还没厚到开口跟她索求那种事,看她昏昏入睡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折腾她,轻轻将她脑袋瓜子往胸口一按,慢慢侧过身,让她躺下来,哑声道,“没什么事,睡吧。”
谢云初喜欢在他身上取暖,又贴紧了些,贴着贴着自然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一瞬间便清醒了。
她抬眸朝王书淮看去。
窗棂外有晕黄的灯芒渗进来,王书淮侧了侧脸,俊脸隐在阴暗处,乍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谢云初晓得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悄悄抿了抿唇,软软的柔荑往上,慢慢覆上他滚烫的胸膛,“对不起,我忘了。”
虽说没有刻意定规矩,夫妻二人每隔两日或三日总要来上一回。
王书淮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回想她疲惫了一日,便按捺道,“无妨,你先歇着。”
“那你呢?”谢云初明亮的眸子缀着狡黠的笑。
王书淮语气一顿,目光忽然变得幽深,“你想知道?”
谢云初吃过苦头不敢惹他,笑嘻嘻往回缩,然后乖巧地倚在他身侧,跟他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一本正经商议,
“夫君,图纸快要定版,木料铁螺均已备齐,很快就要造船了,春祺和夏安那头也搭上了几处生意,趁着除夕前想签下订单,接下来是最忙的时候,你体谅我一下好吗?”
天又冷,做那事会出汗,擦洗时容易着凉,谢云初不敢大意。
王书淮想起前世自己所作所为,眼下只能吞下苦果,“我知道,没有怪你。”
王书淮这么好说话,谢云初反而不好意思,“到了开春,就要交货了,我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恐我忽视你,不若咱们定个规矩。”
王书淮预感有些不妙,“什么规矩?”
“你瞧,我每月二十二左右来月事,不若咱们定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雷打不动,我决不食言,其余的看造化....”
王书淮听到这里,如遭雷击。
这规矩不就是他前世定下的吗?
这算什么。
天道好轮回?
王书淮倒不是不想反驳,是不能反驳,这都是他前世种下的因,便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轻声道,
“好。”
王书淮答应得爽快,谢云初也就没多想,事情就这么定了,谢云初安心睡觉。
眼刚闭上,又回想他刚刚的动静,不忍心,回眸道,
“要不,咱们今晚先来?”
王书淮明白她这是强打精神说这话,也不忍心,轻轻揉了揉她发髻道,“你睡吧。”
谢云初就睡了。
等她睡熟,王书淮起身去了一趟浴室。
除夕这一日,图纸最后定型,等待来年开工造船,王书淮也顺顺利利拿下松江,开始做清丈田地及改革税政的准备。松江县令本是谢晖学生,对着夫妇二人极是款待,邀请他们去府上过年。
谢云初也跟着县令夫人结交了松江县的官宦女眷,女眷们都知道谢云初是琅琊王家的嫡长媳,是王家未来的宗妇,自然是舍尽心思示好,从初一到初十,谢云初忙着应酬吃席,就没闲下来,自然也不能光顾着吃别人的,择了十二这一日,宴请松江女眷来府上吃酒。
她穿着一身喜庆的芍药缎面轻羽褙子,珠光宝翠,熟稔地游走在贵妇中,没有因哪家官职低而轻怠,也丝毫不摆京官太太的谱,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深得女眷们赞誉。
席间她发现松江守备府上的大小姐晏可晴会一些东瀛话,十分惊讶,私下请她至一旁茶室叙话,“姑娘这口东瀛话是哪里学的?”
晏可晴握着绣帕笑着回,“前年倭寇犯禁,我父亲俘虏了船只上一丫鬟,江南总督大人宽厚,上书提议将这些女眷送回东瀛,那小丫头父母双亡,是被倭寇强行掳上船当女仆的,在船上备受摧残,有寻死之心,为我救了下来,后来我便把她养在身边,于是跟着她学了不少东瀛话。”
谢云初闻言心中纳罕,这段时日春祺和夏安跟着东洋和西洋人打交道,最头疼的便是言语交谈不顺畅,虽有掮客做中间人,难免也有会错意或被人算计的时候,若能学些简单的话,路子就宽了。
“我府上两个丫鬟正想学学东瀛话,可否请你的人教她们一教。”
晏可晴满口答应,当即便遣人回府将丫鬟带来王府,让她陪着春祺和夏安玩去了。
这桩事是定了,谢云初心里却隐隐有了些念头。
当宾客散去,便拉着王书淮商议。
“夫君,咱们大晋不是国库空虚么,改革税政能充实国库,拓展海商贸易,也是一个法子,且不如双管齐下。”
王书淮闻言微微失笑,谢云初与他想到一处去了,“云初所言极是,这就是我造船攻打倭寇的缘由,这些年朝廷屡屡禁边,就是防着倭寇侵犯,只有解决了倭寇之患,大晋海贸便可畅通无阻。”
夫妻二人思路撞在一处,迸出不少火花,
“夫君,我是这样想的,”谢云初拉着王书淮在桌椅坐下,“我想寻些懂夷邦话的人,在松江开设一学堂,专教外邦话,如此未来海贸开通,咱们也不至于两眼抓瞎,全靠那些油嘴滑舌的掮客。”
王书淮惊讶妻子的远见卓识,由衷赞道,“云初,这个主意甚妙。”
“这样,我立即修书一封回京城,请朝廷从鸿胪寺派懂夷语的官员来松江。”
“好!”谢云初抚掌一笑,“你顺道给我父亲去一封信,请他在国子监帮我们召集人选。”
但凡她有好点子,王书淮总要帮她实现,相互成就大约是夫妻二人最好的诠释。
一个月后,朝廷来了人,
马车在松江县衙停下时,谢云初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内跳下来。
“二嫂嫂,我来帮你啦!”
来人披着件茜红的斗篷,眉间一股英气,不是王书琴又是谁。
两个姑娘抱在一处喜极而泣。
王书琴拉着她叙说个不停,“我一听说是你的主意,便热血沸腾,求着我娘准许我南下帮你,出乎意料,祖母和娘亲都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说我跟着嫂嫂你,可干出一番大事业,嫂嫂,我王书琴没有嫁人的心思,一辈子在嫂嫂麾下当个狗头军师罢了!”
谢云初乐得前俯后仰,先带着人拜见松江县令及夫人,后又接回府安置,将东跨院的书房挪给王书琴居住,王书淮被赶回了前院。
王书淮一言不发,默默听从谢云初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王书琴和晏可晴忙着筹备学堂,谢云初带着冬宁继续监督造船,三个月后,第一艘船舰下水,上头安装了箭弩,只消士兵躲在弩身下,拉动弩几,一下可射出十箭,比人力速度更快,力道更为迅猛,一艘舰船上安装了三台大型弩机,并三墩炮火,战力提升了好几倍。
第一艘船并不大,只十丈长,三丈宽,通过演习检验后,继续加大规模。
有了第一艘船的经验,后面依葫芦画瓢便简单多了,虽有需要精进之处,却也容易。
谢云初于是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学堂之上,经过王书琴与晏可晴的走访,及王书淮的斡旋,学堂共寻到五名出色的外邦教师,其中一人金发碧眼,梳着异于中原人的发髻,高高瘦瘦俊朗好看,还会几句蹩脚的中原话,言谈间十分滑稽,惹得众人哄笑。
起先来学堂学夷邦话的是海商府上的管事小厮,后来也有一些有眼见的普通门第将年幼的孩子送来,到最后,松江县学一些落第的学子投身过来,五位教师,五门夷语,竟也有条不紊开办起来。
松江开办夷语学堂后,各国商船来往松江越加频繁,原先的市署便拓展成市舶司,港口外停驻无数大帆高船,南洋商人兴致勃勃开船来,又欢欣鼓舞满载而归,倭寇逮着契机,纠结五千武士前来抢掠,王书淮正想拿新的舰队试试水,跟着负责戍防的水军校尉和松江守备两名将领,带上一万水兵包抄过去。
双方战了三日三夜,心狠手辣的王书淮歼灭了对方整整五千人,只留下三人,准他们回去报信,这一战大获全胜,更加坚定了朝廷造新船的决心。
江南总督江澄携家眷赶赴松江,特为王书淮等人设庆功宴。
庆功宴摆在县衙,由县令夫人操办,谢云初在席间见到了乔芝韵。
时值九月金秋,秋光湛湛,院子里弥漫着桂花香气。
阶前阳光斑驳洒落茂密枝叶,三三两两官宦夫人坐在花厅里赏菊花。
谢云初与乔芝韵隔着人海对望。
乔芝韵穿着一件绣牡丹花的湖蓝缂丝褙子坐在人群正中,面容绝美之余,比当年多了几分雍容贵气,几步之外,谢云初由年轻的少妇姑娘簇拥坐在凉亭内。
她粉面含春,一袭海棠红长裙明艳动人,是人群中发光的所在。
母女俩目光时不时交错在一处,谢云初不知为何,没有恨了,大约是这一年来心中装着太多家国大事,又或者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原先耿耿于怀的执念变得不起眼,又在不经意烟消云散。
茫茫人海,哪个不是红尘的浮沉客,谁又不是一个苦难人。
任何人的苦难都要靠自己化渡。
人只要内心强大,就没有什么人和事能撼动她。
没有亲娘,她还是谢云初。
没有王书淮,她也是谢云初。
她是江南造船厂唯一的一名女执事,又是第一夷语学堂的山长,前不久王书淮吩咐冷杉从南阳将成玄先生的弟子孔维给绑来了松江,谢云初又伴着孔维研制一种能在半空飞行的孔明车,谢云初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充分挖掘了自己在机关锻造术上的天赋。
她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朝廷论功行赏,封谢云初为正五品县君,旨意当众下达。
谢云初没有刻意寻乔芝韵说话,乔芝韵喃喃看着出众的女儿,几度哽咽也终究没有站在她跟前。
宴席散了,秋光在林间僻道一点点抖落它的余晖。
王书淮告别江澄与县令二人,下了阁楼,悄悄拂开一残落的枯枝,牵着缓行过来的妻子出了侧门。王家离着县衙不远,出侧门往后巷子走一段便可至府邸。
二人像是寻常夫妻一般手牵手沿着布满落英的小巷往回走。
王书淮穿着一身五品官服,没有前世绯袍加身的赫赫官威,姿态也随适娴雅,谢云初便装扮得精细了,遍身绫罗,满头珠翠,手腕上还带着前不久刚得的一对翡翠镯子,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如同未出阁的小姑娘。
王书淮看着她调皮的模样,便知谢云初心情不错,对着乔芝韵也释然了,
“看到你母亲了?”
“嗯看到了,她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谢云初很坦然跟王书淮交谈。
“我生的是不是与她很像?”
王书淮慢慢颔首,“是有几分像。”
谢云初失笑,“那我得谢她给了我一副好容貌,若非如此,王大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在谢云初眼里,王书淮对她一见钟情,所谓一见钟情,哪个不是看容貌。
王书淮抚了抚额,亡羊补牢道,“模样乍然看去是像的,气质却大有不同。”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不同?”谢云初走在他前方,面朝他倒着往后走,双手伸出够着他修长的手指,露出一截手腕,那对翡翠手镯如一汪碧水缠绕皓白腕间,纤纤玉指染了玫瑰红丹蔻,鲜艳的裙摆勾出她玲珑身段,整个人如同霞蔚一般亮眼。
王书淮沉吟道,
“你母亲很精致,无论相貌吃穿,处处讲究,眉眼藏锋,想必为人十分爽利,是个事事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但你不同,你温婉大气,”
斜阳渐渐落在屋檐后,只剩一束明光照在王书淮的面颊,他漆黑的眸子带着笑,翩然俊雅望过来,“她是一柄收锋的剑,你便是一束万丈的光,你如雨露滋养身边任何一人,云初,遇见你是我们所有人之幸,拥有你,更是我王书淮毕生的福气。”
谢云初被他说红了脸,娇俏的扬唇,“我有这么好吗?”
王书淮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垂眸道,“你要我证明吗?”
他眸若点漆,清润的面容褪去一切锋芒,举止投足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慢慢将谢云初后颈扣住,
俯身过来,清冽的气息逼近,俊脸在谢云初面前放大,逼得她往后一躲,慌慌张张四处张望。
随身的侍卫也不知守去了哪个角落,丫鬟们悄悄先行进了后门。
狭窄幽长的巷道几经转折,将外头熙熙攘攘给隔绝干净,白墙乌瓦停驻几只雀鸟,雀鸟朝这边啾鸣几声,仿佛是嘲笑谢云初没勇气。
谢云初见无人,不甘示弱踮着脚迎过去。
谁能想到当初克谨自省,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二人,如今在青天白日下干这样狎昵的事。
别样的刺激。
谢云初轻轻咬了咬他的唇,脚跟回落。
王书淮凝望她不动,瞳仁如聚着浓墨,化不开,却又恰到好处凝在那一处,舌尖覆过她方才轻咬之处,抿了抿唇,缓缓松开她后颈。
“那你呢?”望着面前明媚而肆意的姑娘,他薄唇轻启,“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位置?”
看着她光芒万丈,看着她越走越远,远到即便现在离了他,她也依然游刃有余,王书淮一贯沉稳的心终于有了波澜,他害怕在她那里,他不是不可或缺。
谢云初眨着明媚的双眸,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夫君呀,你不是说,我们要一辈子相携到老嘛。”
这个答案王书淮是不满意的。
“那夫君在你心里又有多少位置?”
谢云初有些迷茫,她如今一颗心大半都扑在造船机关与学堂上,甚至因为过于忙碌而无暇看顾夏安等人的产业,把林嬷嬷的儿子林河从京城调来从旁协助。
至于王书淮,除了夜里搂着他睡,她想不到为他做过什么。
回想这一年来,王书淮晨起送她去船厂,傍晚接她回府,偶尔亲自下厨给她煮面,夜里总要帮着她泡脚松乏筋骨,无论何时何地回眸,他永远在她身后。
他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将风风雨雨披在身后。
他对她的付出,远远多过她。
“我离不开你。”谢云初如实道,清澈的眸子写着认真,更写着懵懂。
王书淮慢慢笑了一下,露出一丝无奈。
“时辰不早,咱们进屋吧。”
谢云初回到书房去看账本,王书淮则去后厨给她煮鸡丝面,姑娘被他养娇气了,时不时便撒娇要吃面,夜色朦胧之时,热腾腾的面端上了谢云初的桌,她净手净面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后,看着王书淮帮她搅拌面汤。
绊好将面碗推至她跟前。
谢云初笑眯眯接过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扒,边吃边道,
“王大人,人人皆道你有首辅之姿,你却日日给我下厨,会不会埋没了你?”
王书淮一字一句笑道,“我首先是谢云初的夫,才是朝廷官吏。”
谢云初起先是高兴的,慢慢的又嗅出一丝弦外之音,这是对她白日的回答不满意呢。
她抿着笑慢慢将面吃完,这一日夜里,她便什么都没做,牵着王书淮在院子里消食散步。
船厂得到朝廷支持,有大量经费拨下来,前途一片明朗,冬宁性子沉稳,做事细致,手艺也好,如今可独当一面。
学堂声名远播,惹来沿岸商贾巨擘瞩目,许多富商公子小姐前来求学,规模越办越大。松江海商云集,港口百舸争流,气象万千,一切欣欣向荣。
她步子可以缓一缓了。
回眸看向身侧的男人,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飘飘,有谪仙之貌,眼底歇尽春月秋华。
功名利禄,繁花似锦,皆没有眼前这个人珍贵。
沐浴更衣上榻,她放纵自己缠上他。
“你说我是雨露,那你便是清风,有你,我方能展翅飞翔。”
王书淮笑了笑,看着她闹,“你错了,我是孤掷一注的雨露,你才是肆意自如的清风。”
谢云初听出王书淮腔调里的委屈,慢慢攀上他,乌发半卷半散,覆在他肩头,
“不,我是雨露,也是清风,而你王书淮则是我的天地。”
胸腔被她的柔情蜜语注满,王书淮心尖颤栗,脑海一片空白,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直到濡湿的气息掠过喉颈,方扶住她盈盈可握的腰问,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那又如何?”纤细雪白的脖颈凑上去,一双漂亮的眸子虎视眈眈睨着他,“我要你的朝朝暮暮。”
有雀鸟飞过,撩开一片树影,月色绰绰约约铺进来,照亮一隅旖旎。
风拂过,桂花落,唯软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