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墨桀城的话语里。
纪晚榕和袁意之才知道了许多东西。
眼前的两人是一对双生子,一个叫吕忠奉,一个叫吕良奉,吕忠奉在白天出现,而吕良奉则是在夜晚出现。
吕忠奉是从前考取了功名的那个,也是平日负责官场之事的人,是十年前与袁意之在江南相遇的人。
而吕良奉是吕忠奉的亲哥哥,负责晚上的事情。
在北厉国,若是有双生子降生,便是天降异样。
无论是在皇室,还是在普通的官宦人家,甚至在平民家中,是要将其中一个溺死的。
而吕良奉原本是要被家族溺死,却被他的母亲拼死保护了下来。
从此,吕忠奉和吕良奉就变成了一个人,吕忠奉在白天出现,而吕良奉作为吕忠奉的影子,在夜间出现。
纪晚榕听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从前自己对纪良行血液的比对结果,她确认了这吕良奉是纪良行的亲生父亲。
她想着,又将目光挪向了吕忠奉满是血污的脸。
因为疼痛,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表情也变得很惊恐,脸上的肌肉都在痉挛,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为了方便区别,墨桀城叫人在一个人的脸上刻上了“忠”字,而在另一个人脸上刻上了“良”知。
忠良两字,对他们来说,还真是讽刺。
纪晚榕没有说话,密室重归寂静,鼻尖仍旧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受刑的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样寂静的密室里,袁意之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忠奉,那我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吕忠奉一听这话,缓缓睁开了眼眸,一动不动的望着袁意之,却没有说话。
袁意之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笑了一声,声音里是无尽的凄凉:“我知道了,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你兄长的,她原来是一个奸生子。”
吕忠奉一听这话,眼神闪了闪,张开空空荡荡的嘴,沙哑的声音就从他满是血污的嘴里挤了出来。
“不是的,她……就是我的孩子。”
“别人的……不是,你的是……”
纪晚榕听了吕忠奉的话,看他的面相,才突然发现他是孤苦无依、无儿无女的面相,再看他浑身的肥肉,脸色煞白,皮下浮肿。
纪晚榕猜测吕忠奉没有生育的能力,所以故意为之,放自己的兄长用自己的身份,在夜间胡作为非的害人,目的是为了给吕家传宗接代。
不只是袁意之和林问蕊,大概还有其他很多人,所以才有他口中的那句“别人的不是”。
他这话倒是可笑,别人的孩子他不承认身份,袁意之的孩子他承认了身份,便能抵消她受过的苦吗?
罔顾人伦,他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纪晚榕想着,又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吕忠奉,单刀直入的开口:“你知不知道,林问蕊生的纪良行,也是你的兄长的孩子?”
她说完这话,便眯着眼睛观察吕忠奉的表情。
因为疼痛,吕忠奉的表情都是僵的。
不过纪晚榕还是发现,吕忠奉听了这个消息,眼眸极细微的缩了一下,望向了吕良奉。
而吕良奉则是闭着眼睛,不愿看他。
吕忠奉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却暴露了他和林问蕊之间的关系。
明明他知道自己的兄长还和许多人偷情、通奸、有孩子,可当他得知吕良奉和林问蕊有孩子的时候,却是这样的震惊。
他明显是林问蕊有私下的接触的,不是偷情的关系,便是合作的关系。
纪晚榕却是在此刻确定了。
她在谢宅前面遇刺的时候,便是林问蕊用了半柱香时间叫来刺客。
这证明林问蕊背后是有人的。
从前她怀疑林问蕊背后的人就是京兆尹吕忠奉,可如今看着,吕忠奉背后的人,和林问蕊背后的人,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有着同一个主子。
于是纪晚榕挑了挑眉,再次开口:“那你那暗室里的金锭都是哪里来的?谁赏的?林问蕊业绩好不好?她有没有啊?”
一提到这个,就连吕忠奉都闭上了眼睛,一副咬死了不说的模样。
墨桀城看着他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心里就来气,他冷哼了一声:“本王刚刚便是问了这个问题,可他们却咬死了不说,那副姿态,仿佛真的是什么忠贞之士。”
纪晚榕皱着眉,还没有说话,便感觉得袁意之冰冷的手缓缓扶上了自己的手臂,随后她艰难的开了口。
“那我的孩子,到底是谁杀的?”
她的声音几乎哽咽,满是泪水的眼眸望向了吕忠奉。
可这回,吕忠奉却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
袁意之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
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怀疑夜里的人和白天的吕忠奉不是一个人,他们便合起伙来,商量着把她的孩子杀了,再逼疯她。
她脚下一个踉跄,浑身都发起颤来,纪晚榕急忙扶住了她。
纪晚榕感受着袁意之冰冷的身体,自己就像是抱着一块没有温度的冰,她缓缓的闭了闭眸子。
“虎毒不食子,可你们连老虎都不如。你们兄弟两人这样作践别人家的女儿,目的却是为了自己能够传宗接代,既如此,便断子绝孙,摘掉你们的命根子,剁成肉糜,再喂进他们嘴里。”
两人一听这话,眼神一下子变了。
就连墨桀城都咽了咽口水,将惶恐的眼神望向了纪晚榕。
他没有想到,纪晚榕发起狠来,手段竟是这样的狠辣。
让他有些害怕了。
可纪晚榕仍旧是冷酷的望着两人:“墨桀城,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手段没用,他们反正也不会说了,便先虐待了,再送去陛下眼前吧。”
“就算是虐待死了也没事,我有无数法子把他们救回来,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活着。”
纪晚榕说完这话,便扶着几乎昏厥的袁意之走了出去。
两人还没有离开那地道,耳畔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这尖叫声是刚刚两人被拔光了牙齿都没有发出来的。
纪晚榕只是将袁意之缓缓抱住,随后轻声感叹了一句:“这个时代,女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袁意之缓缓抬起头,看着纪晚榕冷酷的脸,却觉得空洞洞的心脏,被她重新填满了。
袁意之终于埋在她的胸口,放声大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