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和离?
纪晚榕似乎是被这个惊喜砸晕了,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在一旁听着的赵润初,眼眸也亮了。
两个人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眸,巴巴的等着墨桀城的下文,叫墨桀城的内心涌起了一阵心酸。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往纪晚榕的身边迈了一步,挡住了赵润初几乎是放着光的视线。
“我同意和离,因为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榕儿。我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可能否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纪晚榕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没听明白墨桀城的意思,于是她追问了一句:“什么机会?”
“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纪晚榕的声音几乎是斩钉截铁的。
“在下还在排着队呢,你一个等待和离的前夫,到底是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赵润初朝着墨桀城谦和有礼的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都没有什么礼貌。
墨桀城伤心的望着纪晚榕:“你我还未和离,你身边怎么能就有这样……这样低劣的男人?”
纪晚榕笑了,以牙还牙:“从前我们成亲的时候,也不见你身边没有女人。你爱着纪云瑶,又娶了顾明月要当你的侧妃,润初有她们低劣?”
墨桀城条件反射的摇头:“不,我不爱纪云瑶。榕儿,我爱的只有你。”
“你的心尖尖上可是沾满了人。”纪晚榕缓缓拨开了墨桀城拦在她身前的手,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打算走。
“重新追求,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只盼着你今日就和陛下提了和离,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互相给对方留一个体面。”
她说完这话,便毫不犹豫的迈了步子往前走。
墨桀城想要身后去抓她的袖子,却扑了一个空。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拿着海棠花的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原本开得灿烂的海棠花,似乎一下子萎靡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甚至连重新追求,重新来过的请求,都不能被答应。
墨桀城瞧着纪晚榕的背影,长腿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又脱口而出,大喊了一声。
“星星!”
眼前的纪晚榕猛地停下了步子。
她听见别人叫她“星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停下脚步,又往自己的身后望去。
大概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连纪晚榕自己都愣了。
墨桀城看着纪晚榕转过头来,整个人突然变得振奋了起来。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日的来意,于是上前几步,急声朝着纪晚榕解释。
“那时候,在悬崖上,我虽那样说,可却不是真的想只救纪云瑶,我同样是想要救你。”
“那句话我知道很伤人,可那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我早叫重舟做好了万全之策,隐卫正从悬崖爬上来,长箭早已对着贼人的后心,你们两个人都能获救。”
纪晚榕听见这话,一愣。
“而我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救纪云瑶。只是我从前太愚蠢,被欺骗了。我想救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星星,就只有你而已。”
“榕儿,你是我的星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榕儿,我从始至终想要救的,就是你啊!”
墨桀城说完这话,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从前过完的种种。
那时候他眼盲了,看不见星星的脸,才造成了所有的误会。
可当他眼睛好了,心却更盲了,才做出了这样多的错事!
纪晚榕听着墨桀城的话,看着他猩红的眼眸,微微垂了垂眼皮,才很冷淡的说了一句:“不,我不是星星。”
“我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个人,我只是纪晚榕。”
这个冷漠的回答,几乎是出了墨桀城的意料。
就在墨桀城愣神的时候,纪晚榕却已经转头走了。
今日的谢宅里,来了一位贵人,已经等了她许久。
墨桀城呆呆愣愣的抬起头,看着纪晚榕的背影。
赵润初正侧着身子,和纪晚榕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他甚至能听见两个人对话的内容。
“榕儿,你刚刚为什么要回头?”
纪晚榕淡淡的声音便钻进了墨桀城的耳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条件反射吧,不过不重要。”
赵润初点了点头:“你跟我说过,你从前摔了一跤,可能是你大脑的淤血,造成了你部分的记忆缺失,我似乎在从前那位鬼手神医留下的笔记中,看见过这种情况。”
纪晚榕自己也知道是这个原因,不过他对赵润初口中的那份鬼手神医的笔记,十分好奇,她急忙问道。
“鬼手神医的笔记?我是否能看看。”
赵润初笑了:“如何不能?这不就是属于你的笔记吗?我回去便找来,送去你的屋子。”
墨桀城觉得,冬天的风是真冷啊。
凛冽的寒风刮在他的脸上,就像是要削掉他的骨头。
掌心是再没有那张,小巧柔软又温暖的手了。
等纪晚榕回了谢宅,管家便说贵客已经在花厅里等了许久了。
赵润初见纪晚榕还有其他贵客要见,便先一步离开了。
等纪晚榕到了花厅,看见便是九云法师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能看出他的坚毅,却又能让人感觉到超出岁月的柔和。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双眸紧闭,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诵经。
花厅的氛围似乎因为有他而得到改变,纪晚榕在跨入门槛的时候,浮躁的内心便在瞬间平静了下来。
九云法师似乎感受到了纪晚榕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眸,朝着她缓缓一笑。
“抱歉,九云法师,让您久等了。”
“不,我应该要感谢你。”九云法师琥珀色的眼眸望向远方,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我该离开了,所以在离开之前,特意前来看看你,清辉县主。”
九云法师从法华寺出来,便来了谢宅,其他哪里都没有去。
纪晚榕抿了抿唇,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长公主府就在谢宅隔壁,近在咫尺,九云法师不去看看吗?看看……我治好的病人,维珍郡主。”
九云法师突然笑了,笑里含着几分悲怆。
这位十岁辩经,十三岁能知天下事,天生早慧的佛子,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眸里有着浓重的悲伤。
他能救天下苍生,却似乎救不了自己想要救的人。
“天下最近的距离,便是最远的距离。”
他微笑着望向远处,日光照进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将他的瞳孔映照的似乎透明。
“清辉县主也是一样。您苦苦追寻的人,或许并不在另一个世界,而是在您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