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来禀报的小厮,一听这话,是更加汗流浃背了。
他抹了抹自己额角的汗珠,忙不迭的阻止了纪承德自作多情的话:“老爷……老爷……”
纪承德不耐烦的看着他:“怎么?难不成他还要为父亲自去请来不成吗?”
“不,不!少爷压根就没有想到您,他跟着小姐一进府,便直直的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看样子,不像是来找您的!”
小厮此话一出,纪承德满口的茶水几乎是一下子喷了出来。
“住嘴!你说的是什么话!”
小厮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可少爷他去老夫人院子里了,都没想过往这边来。”
感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几乎是扎在了自己的身上,纪承德有些如芒在背。
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却被他极力的压制了下去,纪承德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十分笃定的开了口。
“孩子孝顺,想着祖母的身体不好,先去看看祖母,等一会儿便来了。我们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他是他的爹,纪凌霄还随着他的姓,他收了帖子来纪府,便是一个证明,证明他心中有自己!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的!
几位大人见纪承德这笃定的模样,缓缓收回了怀疑的眼神,按下心中的不耐,继续等了下去。
而话语之间,纪晚榕和谢凌霄此刻已经是到了老夫人的梧桐苑。
梧桐苑很安静,也很干净,虽没有了往日的人来人往,却也没有从前那般暗潮汹涌的感觉。
纪晚榕跨进门槛的时候,老夫人刚刚从床榻上起身。
虽然近日纪府发生的事情,一直很不如意,可老夫人的脸色却比从前好,身体看着也比从前硬朗了起来。
“祖母,您的精神最近看着不错,药一直有在吃吗?”
纪晚榕看着哑婆在给老夫人洗漱,她上前接过了帕子,谢凌霄也凑上前去。
老夫人听见声音转头,看见纪晚榕,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榕儿,凌霄!”
她紧紧的拽住了纪晚榕的手腕,上下打量着纪晚榕的身子:“你的身体,你身体怎么样了?祖母一直说要去看望你,可却总是赶不及。”
纪晚榕眼眶有些发酸,朝着她点了点头:“我没事,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把自己养的好好的了。”
纪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望向了谢凌霄,她紧紧盯着谢凌霄的双腿:“凌霄的腿终于是好了,祖母做梦都想要看见你今日的模样,听闻你昨日还以一当百,救了圣驾。可你也要怜惜自己的身子啊!”
谢凌霄听着,眼眶也有些湿润:“祖母您不如搬出来住吧,跟我和妹妹一起,若是也有什么事情,我们也能照顾您。”
“和离之后,我便住在谢宅里,如今宅子里什么都不缺,却是空空荡荡,大概是只缺一个祖母。”
纪晚榕展颜说着,手指趁机摸上了老夫人的脉搏,察觉到她的身体是真的比从前好了,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可老夫人听见纪晚榕口中的“和离”两字,微微一怔,她抬头看着纪晚榕,想要说些什么。
纪晚榕看着她愣了好久的模样,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想要解释,却见老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和离好,和离好啊!管他天王贵胄,我们不稀罕!从前是榕儿你受苦了,和离后一定是苦尽甘来!”
纪晚榕一愣,没想到年近古稀的祖母,竟还能接受自己向夫家提出和离。
她缓缓抬头,却见老夫人只是含着笑看着她,看着她的模样,似乎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不过我就不过去了,祖母要在这里看着纪承德,照顾行哥儿……他实在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有老身我坐镇,才能让这侯……纪府不出什么大乱子,这也还是我生下的孽障,也应该由我来偿还。”
纪晚榕听出了她语气中浓浓的伤感,祖母虽然表面没说,可看着偌大的侯府轰然倒塌,心中想必是难受极了。
她不愿意再提这件事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祖母,你方才看着我,是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缓缓垂了垂眸,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我不过是想起了你的母亲,若是她那时也有和离,便不用……”
纪晚榕又是一愣,随后一喜,她没有想到祖母竟主动提起了他们的母亲。
她抬头和谢凌霄对视了一眼,又急急发问。
“祖母,我能不能听您说说,关于母亲的事情?”
“最近,我和兄长碰见了一位故人,那故人说我和她的小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让我觉感到奇怪。”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母亲长什么样,喜欢什么,从哪里来……我和她真的很像吗?”
老夫人听见纪晚榕的话,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纪晚榕竟会碰见谢惜君从前的故人。
她茫然的盯着纪晚榕的脸看了很久,像是在回忆,随后才叹了一口气。
“是,也是该让你们知道了,是我,是我对不住惜君,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去了。”
老夫人浑浊里眼眸里渗出泪水,在她苍老的声线里,纪晚榕也随着她陷入了往日的回忆。
“惜君没有娘家,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她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也没有问。她长得跟你很像,很漂亮,是让人看了一眼,便永不能忘却的存在。”
纪晚榕听着,微微皱了皱眉。
她原本以为最多是原主的娘亲母家低微,却没有想到,甚至连老夫人都不知道她的籍贯、来历,和母家。
“那……那我娘是如何与他遇见的呢?”谢凌霄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有她手上这样多的地契、铺子和宅子。
她一届孤女,这些都是在怎么来的?
老夫人闭了闭眼眸:“因为她是将军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