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比武还是送死去?

银湖倒映粉衣,飘绫人影独立,好佳人痴情,黯然神色几分怒然,到来许久静处。

观湖台上,长亭廊下,江瑚漫步走来,忽见她在,背影孤零,不自禁细思自己所做的愚蠢事,害她落入困境。

“唉……”长叹声不绝,江瑚径直走近,说道:“对不起,我莽撞了!”

“我看你是自己存心找死,平时不着调就算了,母皇都已逼迫我俩大婚,你也不想想其中……”

“唉!”蝶珊是真的恨铁不成钢,没有办法说江瑚。

“你要帮帮我了……”江瑚还是那句话,道:“我尽量,不死。”

“拿去……”将手中剑推给江瑚,蝶珊指了指身后的桌上,道:“彩蝶扑花铠,暂时借给你用,要是弄坏了,你不死我也要你的命。”

看看手中已具备雏形的剑胚,还有木盒里的彩蝶扑花铠,江瑚垂下头,无颜。

愣了会儿,蝶珊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江瑚拉住她,说道:“对不起,但这些我都用不上,身为肉身主道,再好的武器也不如我的身体好用。”

“能否,将我和安日王比武之事散播出去,届时多带一点人去看,给我助助威。”

蝶珊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面色更恨,甩开手怒道:“看你怎么死是不是,如今这种局面,你死了,安日王大计才能施展,至少不必再受到母皇的威胁,他是必杀你无疑。”

“哼,我劝你,到了那天最好像个乌龟,躲在壳里别去送死,丢人总比丢命强。”

蝶珊快步离去,不给江瑚丝毫再开口的机会。

“唉!”江瑚只能原地哀叹,一着不慎,步入死地。

直面面对一位小衍道境强者,比武之时旁人插不上手,生死刹那间,谁还能救得了江瑚。

把蝶珊两大宝器收好,江瑚没打算用,后又去了城里,那种专卖武功秘籍的书店,看看是否有法子克制庐恒坚的枪法。

总得准备准备!

对于此战,江瑚本是抱着不成功还可退的想法,可现在似乎已是,必成仁。

好在,庐恒坚离开帝都之日未定,江瑚还有时间想办法取巧保命。

“麟角刀,这武器可真奇怪!”还真被江瑚发现克制长枪的武器,一把弯刀劈了叉,刀头像是麒麟的犄角。

但这武器太奇特,用不好反而勾了自己,江瑚果断放弃。

“远程弓弩,确实是克枪的好武器,可惜比武场上用不开。刀盾的话,对我而言也是鸡肋,毕竟我这肉身防御力在这儿呢。”

“镗,鸳鸯钺,三股叉,五股叉,勾,爪,我也不会用啊!”

转了一圈下来,江瑚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器械一类,可以说几乎都不会用,拿在手里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最后,江瑚在皮革店,铁匠铺子,请师傅用钢丝混着牛筋牛皮,蛇皮等等坚韧皮料,编了一根四丈软鞭,一端鞭梢尖细,另一头编成套索,两头儿两用。

当初和任朗学武,就多学了一套鞭法,至今已被江瑚忘的差不多了。但想着安日王之强,更是必杀自己,手里不拿点东西,心里实在不踏实。

之后,江瑚没有回住处,而是向着东城门去,约好比武却不去,丢人。

有些人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所以做事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自损利益而保颜面的举动。

可还有些人他偏偏不在乎面子,放开了手脚,一件事从头到尾,不管自己变成什么,事情办好就行。

江瑚这种人,如今却不属于这两类。他是那种,事办成最好,办不成拉倒,被逼急了才肯放大招。

俗称,不着调!

城内闲逛八九日,方才到达东边城门,城门就像个隧道,穿过之后,竟发现城外打量城防军驻扎,普通民众不少人也在此地,就好似野炊,帐篷炉灶一应俱全,十几个挑担子卖货的小哥,笑容乐开了花。

这里没有千人,也有八百人。

“这……这不会是都来看我和庐恒坚比武的吧?”江瑚怀疑,当即上前问问。

还真是!

自从那天和任朗谈完话,为了保住江瑚小命,任朗暗里招呼了不少人散播消息,甚至开了赌桌盘口造声势,目的就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令庐恒坚无法下杀手。

毕竟,如今的江瑚和庐恒坚也算是一家人了,比武可以,斗生死就没有必要了。

“你来的很早吗。”忽地,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瑚确信是在和自己说话,回头看去。

这人戎装在身,皮带紧束腰身,玉面威凌,未曾佩戴任何装饰,发髻高束,铁笄横置,威武不凡,气质脱俗。

“拜见安日王。”江瑚抱拳礼拜,声音不大,没有引起周围人注意。

这正是庐恒坚,他覆手而立,站的就像一根标枪般笔直,外表看似温文尔雅,谁能想到堂堂东境皇者,安日王,竟会做这种装扮混迹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

你若第一眼见了这人,会把他想象成什么样子呢?

江瑚是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竟蛰伏千年,暗设心中大志。

一丈相隔,安日王静立,说道:“这里的多数人都是皇后爷安排的,没有外人,对于本王的目的,某些自认睿智的智者皆传。所以有些话也可以直言,既然本王说了不会伤你性命,必然不会伤。”

“但,比武之时难免失手,伤残,修为被废这种事,在所难免。”

江瑚真是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里有几百人,还都是任朗安排的,庐恒坚居然敢说这种话。

如此有恃无恐,何等实力!

江瑚淡笑笑,说道:“与王爷比武,我求的是破镜之机,武道破入主道境后,我会离开圣武道界,似乎没这个必要。”

“本王看,还是有这个必要的。”庐恒坚语气平淡,比唠家常还平静。

江瑚沉气,说道:“那就赌一赌,我赌王爷没有这个本事。”

“本王不与你争辩,但今日之举,都是你自己求来的,你本可以不来。”庐恒坚目光看向远方,又道:“战场就在五十里外的平原,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你觉得如何?”

“我知道那片平原,似乎是片草场,风景壮丽,不错。”江瑚气势不软,即便好怕,还是说道:“不过,既是比武,王爷总该给我个机会看看您的枪,圣武三剑一枪,三剑我尽数看过,如今就差您的枪了。”

“你有机会。”庐恒坚问道:“是现在去,还是等一等?”

这位居然问江瑚要不要等等,何等底气,运筹帷幄!

江瑚脸皮厚啊,说道:“既然王爷给机会,我等等我媳妇,等会咱们就先比外功招式,再比内功,这可是您给我的机会,一言九鼎。”

江瑚说的正是蝶珊,告诉她要多带人来的,江瑚只期望蝶珊能把帝都城内,所有皇亲国戚都带来,做个见证。

死,江瑚还不想。

庐恒坚也是没想到,这个人脸皮比帝都城墙还厚,要你等你还真等。

怕死,你来干什么?

此刻,江瑚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想快,还是想慢,但都希望蝶珊能来,带大批人马来。

只可惜,出城的时候已近正午,一直等到下午,不见蝶珊人影,就连任朗和锦丽这二位都没有来。

“看来,我打乱她们的计划,一顿胡作非为,是真伤了她们的心了。”江瑚喃喃自语,只觉得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人,没人关心的可怜虫。

好惨!

“唉……”一声长叹,转身直去五十里外平原。

——

与此同时,帝都皇宫!

御花园四角亭,锦丽和任朗在此,有说有笑,却把蝶珊也扣在这里,整整一日,赏花扑蝶。

“蝶儿,你已经站了一个下午,过来坐会儿吧。”锦丽叫喊亭边蝶珊,先起身走了过去。

锦丽明知故问:“你在担心?”

可蝶珊不认,道:“没有,只是这几日太闲,人变的迟钝了。”

“母皇,我想回……”

蝶珊半句话没完,锦丽打断她,说道:“若要出恭,那边小屋,别的什么,派他们去取就好了,何必自己劳心劳力。”

“今日,你便留下陪陪母皇,咱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过日子了。”

周围太监宫女不少,几乎把花园各个出入口封锁。

“来,头发都被风吹乱了,母皇给你梳理梳理。”锦丽硬拉着蝶珊坐下,一队宫女送上梳妆用具。

“你这么逼她,不好吧?”任朗就在一边,眼看着这母女俩各怀鬼胎,真真看不下去了。

可锦丽柔柔说道:“不然呢,难道要我的蝶儿,去看着那小子死么。”

任朗笑道:“死不至于,这几天我看庐恒坚没那么狠绝,没想跟咱们三个任何一人彻底撕破脸皮,那小子顶多变废人而已。”

锦丽笑笑道:“那就算是他自己活该。”

啪!

突地,蝶珊拍案,怒道:“他好歹也是……是,你们干儿子和徒弟,人都快没了,你们还这么说话。”

眼看蝶珊怒,锦里和任朗却相视而笑。

锦丽说道:“都说了你是在担心,干嘛还不承认,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就这么难?”

拍拍蝶珊肩膀,锦丽按她坐下,继续说道:“有今天,全都是江瑚自找的。前两天母皇便派人去寻他,可他已到东城门,之后想想,他都去了,这人的生死便由他自己吧。”

“可他却是因为我们而死,你们的心里就没有半点愧疚,罪恶感?”蝶珊直直看着母皇。

这一刻,蝶珊又发现,自己不认识自己的母皇了。

“等你成为皇帝之后就会明白,愧疚,罪恶感这种东西,只要一个人不在乎就不会有,不管因为什么。”锦丽话语斩钉截铁,却是多少心酸无奈。

任朗叹气摇头,道:“不用看我,我当然听你母皇的。”

蝶珊难以置信,只觉喉咙发干,不自禁吞咽唾液,一句话都难以说出口。

生在帝王家,还有多少无奈,苦痛?

锦丽说道:“你对那小子付出的感情,未免也太多了些。”

锦丽一语,似乎道破了什么重大天机,说的蝶珊瞬间慌神:“我没有!”

“只是……只是不想他死,还是因为我们。”

这时,任朗都忍不住开口说道:“丫头啊,不得不说,感情这种事说出来不丢人,藏着掖着可就让人取笑了,你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扪心自问吧。”

“不过,事到如今也罢,江瑚死是死不了,若他真废了,能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这也没什么不好。”任朗只顾着取笑,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这态度,到底是对江瑚有信心呢?

还是说,他们都放弃了?

被这二位过来人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蝶珊也直接破罐子破摔,说道:“安日王会放过他么,母皇,求您放我去看看吧。”

锦丽长长叹气,说道:“之所以不让你去,是害怕危机时刻,你会忍不住冲上去,到时庐恒坚杀你又杀江瑚,撕破脸皮,母皇和任朗一同出手,未必能拦住。”

“那天,庐恒坚说了不伤江瑚性命,那就一定不会伤,但江瑚这人,算是废了。母皇的一切布置,也都要从头开始了。”

锦丽重重的叹气,有些事就是不能明着说,需要每个人自己去想透,但正因为没有互相说明白,人与人之间思想分歧,导致做出一些自毁的举动。

如今,江瑚看不透大局形势,走错了一步,他就要付出代价。

——

平原草长,矮的都已是没腰深。

夏末,青草泛微黄,又近黄昏,平原上就好似被黄色的气焰笼罩,每一寸空间都是那般炎热。仿佛一点磨擦碰撞,就能碰撞出真的火焰来。

岂非,这人间正如此时平原草场,人与人之间无不是在焖烧着,只要一点冲撞,便能引燃燎原的仇恨之火!

江瑚飞落至此,只见庐恒坚人与枪共同竖立。那只不过是一杆木杆阔刃铁枪,红缨如已染过了血。

十余丈外,江瑚不再靠近,这个距离是他认为最安全的距离。

左右看了看开阔平坦地势,江瑚说道:“王爷实在好耐心,只可惜等到现在我媳妇儿都没来,恐怕是不想看着我被王爷打残。”

“要不,王爷高抬贵手,正常比武,饶了我如何?”

庐恒坚淡淡说道:“现在本王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你,如此口才,未来当个说客也不错。”

这话的意思是,我绝不放过你。

眼看和这位说理没用,事已至此,没有退路:“那就比武吧,请王爷兑现承诺,让我看看您的枪,先比外功招式。”

“无碍,也罢!”庐恒坚自语,今日之事已成定局,他不在乎多浪费一点时间:“这只是一杆普通的枪,本王用的枪法是惊龙危虎枪,你看好。”

话音落下,庐恒坚突然暴窜,十余丈距离刹那而过。江瑚只觉得恶风扑面,一点冷芒极速刺来,突又变动,一化二,二变四,四变八。

待到江瑚定睛看清楚,庐恒坚手中枪枪尖擅动,八点枪花无不凝实,难分真假。

一上来,庐恒坚猛抖枪身,八点枪花绽开,同时刺向江瑚头、胸。

仅仅一招,无懈可击!

此刻,江瑚根本分不清楚八点枪芒那个是真,那个是假,下意识后退,抬双臂硬接,一手护胸,一手护头,手爪快抓八次。

可是,江瑚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视觉竟还沉陷在方才那八点枪芒之中。

“寒芒惊龙,虎自危。震海敲山,空绝绝!”

耳边只有庐恒坚的话语声,直到视线恢复,便看到庐恒竖抡开长枪,一杆枪如同弯月,罩头劈下。

方才那八点枪芒,竟只是虚招,后来这一击才是实招!

江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看到阔刃长枪已落到头顶,左臂过头去挡,右手抓向腰间,盘在腰上的套索鞭活扣松解,左手去抓枪尖,而后便想用套索套住长枪,限制庐恒坚出枪。

但是,当江瑚左臂挡下庐恒坚的枪,他才发现这一枪的力量之大,整个小臂似被砸断,根本难以再去抓枪。

锋利阔刃枪尖寒芒吞吐,血光飘染青黄长草。那色,仿佛沉闷世间炸开一束惊雷!

江瑚一退再退,一个照面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强大的肉身防御亦被庐恒坚轻而易举破防。

“断崖虎啸林,浅滩飞龙出!”

庐恒坚再进,枪上力道全撤,竖向抡圆,前半圈枪尾挑开江瑚受伤左臂,后半圈枪尖自下而上抡回,又挑开江瑚右手。

枪身横置,庐恒坚手上劲力猛抖,笔直前刺。

江瑚两手先后被挑开,似乎被庐恒坚那两枪挑断了大动脉,鲜血狂飙,致空门大开。

庐恒坚若是不收手,这一枪便能洞穿江瑚心脏!

迷眼的快枪,惊人而危的可怕枪芒,疼痛的两只手臂告诉江瑚,自己根本躲不开这一枪,这一刺。

退!

飞快的后退,可那枪前刺速度更快,飞旋的红缨,一点寒芒暴雨飞落般乍现。

“极致的力量,霸道的枪法!”

“好强……”

刹那间所想,身体本能,侧身避开要害,胸前衣襟被枪尖撕碎,可江瑚脚下不再后退,矮身弯腰,一记后蹬脚。

这种时候,江瑚已经顾不得再去看庐恒坚的枪法,武道之力蜂涌而聚,这一脚去势忽改,弯膝,脚底上踹在枪杆上。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