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雪消融,碧瓦荧光,深锁春。美人案前愁容,几卷书,散乱。
自入上舟皇宫,没服侍好顺梵皇,蝶珊便被冷落,如今更像是被打入冷宫,一个人孤零零。
不过,这正好给了她盗取上舟机密,后在仔细梳理记忆的空间,夜晚盗密,白日记忆,上舟各种秘事已被她记忆熟悉。
这一天,也不知怎么地,似乎是有人想起了后宫中还有这么一位美人,几个太监宫女拎着食盒送来一桌美食佳肴。
宫装束鬓,头顶粉红大花,珠钗流苏,宽大衣袍披肩,诧异这些太监宫女为什么会送吃的来。
“主子请用膳……”报了菜名,太监,宫女退避一旁。
“这是谁送来的,皇上么?”蝶珊不解,好好在这后宫待着,不招谁不惹谁,也不出宫院的门,就跟没自己这个人似的,谁还会在意我呢?
“回主子的话,是陛下寿辰,有旨意,赏赐后宫酒席,瓜果等类。”宫女回话。
“哦。”蝶珊放心了,还好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眼看满桌子好吃的,这些时日确实馋坏了。
在这后宫,没人搭理,食物只能自己去找,勉强充饥,蝶珊身有重任,这段时间吃不下也睡不好。
用完膳,还有水果送上来,之后是糕点,茶品。
“皇帝寿宴,不想后宫还有这待遇,想我在宫中住了一辈子,却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蝶珊心中鄙夷,过去的自己眼界实在太小,就连身边事都看不明白。
“呼。”吃的很饱,轻轻吐气,蝶珊心想:“也差不多该走了,总该找个理由离开,不然一定会被追查,跟着一群尾巴终究是麻烦。”
等到宫女太监退走,蝶珊又回到书案后,看着满桌上舟机密档案,离去的办法似乎只能一把火把宫院连同自己一起给烧了,死无对证。
只是,去哪里弄个顶替自己的尸体呢?
咚咚咚!
可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人走进屋内。
来人干瘦,脚步很轻,没有一点声音,幼龙紫袍,手里把玩着鼻烟壶。
来人,竟是上舟六皇子观雷!
“见过贵人。”六皇子观雷正面蝶珊,屈身行礼。
入宫时受封称号正是贵人,在这后宫地位并不是太高。
看到是这位,蝶珊顿时一慌,赶忙将桌上书卷胡乱掩盖。宫女太监不识字,蝶珊自然不怕之前的太监宫女看。
可这位却是上舟六皇子啊!
“这个老六来这里干什么?”心中虽惊慌,表面蝶珊勉强微笑道:“不想六皇子到来,屋中杂乱,失礼了。”
“不过,宫中可有规矩,皇室之人,尤其男子,无旨不得入后宫,六皇子这是为何而来呀?”
六皇子观雷态度嚣张,笑意道:“自然是来看我母妃,正巧经过此院,听闻是贵人居所,特来问暖。”
六皇子上前几步,就到了桌案前,目光始终不离开蝶珊曼妙身材。
很明显,老六是来送温暖的。
“大胆,我可是贵人,你竟敢如此直视。”蝶珊愤怒,她心知,定是这老六回过味儿来,想起了驿馆那天被自己迷昏的事,起疑心了。
今日他来,不是为了自己身子,就是为了试探。
“呵呵……”六皇子只是淡淡笑道:“贵人被父皇冷落已久,若非今日寿宴,怕是下半辈子都见不到一个真正的男人,贵人莫不是忘了驿馆那一夜……”
观雷忽悠冷笑道:“那天的事,本皇子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贵人不妨给本皇子好好回忆回忆,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犀利目光紧盯,笑意收敛。
可这个老六越是如此,蝶珊越是笑意满满,道:“那天六皇子对我做了什么,我还未和陛下讲,若是说了,恐怕……”
六皇子似乎恐惧,退后两步,转过身,突兀冷哼一声,回过身挥手,便见烟雾四散。
蝶珊自有防备,闪身后退,随即向窗户跃去。
六皇子反应也快,在她刚要推窗时,手中鼻烟壶当做暗器抛向蝶珊。
并指成剑,回身劈落,只听“啪”的一声,鼻烟壶炸碎,浓烟铺散,蝶珊当即闭气,已伸手去拿药丸服下。
可这时,六皇子观雷快如闪电,冲至狠打蝶珊拿药的手。
蝶珊这时再想闪避逃脱便来不及了,只觉得烟雾扑面,手上一软,到嘴边的药丸便被观雷打落。
“卑鄙无耻!”
趁着烟雾中的毒性还没完全发挥,蝶珊一脚踹开观雷,再取藏在身上的解毒丸和迷药。
但是观雷身法确实在太快,被踹退瞬间便反身回来,也一脚踹出。
头脑已开始眩晕的蝶珊,当即破窗飞出,解毒丸和迷药掉落。
六皇子观雷紧跟着出来,人狠话不多,一掌怕向蝶珊后脊。
头脑虽然迷迷糊糊,像喝醉了酒,反应迟钝半拍,可蝶珊修为不是假的,硬抗下观雷一掌,回身剑指迸射寒芒。
噗!
这个老六绝对没有想到,一个已被下了药,还挨了自己一掌的女人,她竟还有还击的力量。
并且这力量之可怕,死亡便是这刹那间唯一的感觉。
蝶珊的手从观雷胸膛一穿而过,血色飞溅蝶珊红面,可这时的蝶珊,所中毒药毒性也已发挥到极致,两人双双倒地。
六皇子观雷死了,可蝶珊看着这具尸体,手上血染滚烫鲜血,遍体传来颤栗,竟恨不得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个活人。
“春药!”蝶珊当即明白,这个老六竟不是想杀自己,刚刚那一掌怕的并不重。
手上热乎的血,给全身带来酥麻,颤栗的冰凉感,药效发作太剧烈,蝶珊竟忍不住将手上热血涂抹在身上,意志将崩溃。
转头看向窗口,方才解毒丸便落在那里,可满地窗户碎屑,小小药丸并不好找。
享受着温热鲜血带来的快感,暂且缓解下欲望,蝶珊强忍趴在地上寻找解毒丸,内心里憋屈,痛恨,又被药性催发,心痒难耐。
“为什么每一个敌人都要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对付我,药呢,解毒丸……”
好在,解毒丸就落在了这小小的窗户根前,不可能自己长腿跑了。
化解着猛烈药性,羞耻泪水滴滴掉落,只有蝶珊明白,仅仅这片刻,自己变得有多么不堪。
恨,她痛恨这种事,为什么要让她三番两次遇到这种肮脏的事。
目光忽地盯住六皇子的尸体,彩瞳满是怒火,一抹诡异黑芒闪烁,蝶珊拿起窗棂上最尖锐的碎木,一下一下在这具尸体上发泄。
“呵呵,哈哈哈……啊!”
伴着恶魔摧残生灵般的狰狞笑声,仍是温热的血飙溅,即便喷到脸上,嘴里,眼睛里,可她依然不停分解着六皇子观雷的尸体,何等残忍。
难道,她已成魔了么?
事实证明,成魔并不简单,她只是被自己身体产生的羞耻反应逼得崩溃了。
当她将心中的委屈,恨意,愤怒发泄完,理智告诉她,不可再留在这里,必须马上走。
一把火烧掉整座宫院,还有六皇子观雷那七零八碎的尸体,一身血衣藏匿于黑暗中。
……
“嚇,好大的火!”
俊俏小太监拎着食盒,游走后宫之中,穿过一座座嫔妃宫院,忽然看见一片大火。
“诶,会不会是她?”江瑚忽然想到蝶珊,这火会不会是她放的。
来到上舟都城,正好赶上筹备皇帝寿宴,宫里缺柴火烧,江瑚易容成老迈砍柴翁,顺利混入皇宫,后又假扮成太监,寻找蝶珊。
江瑚只知道蝶珊一定会在上舟皇宫中,只是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便不得而知了,找起来相当麻烦。
此刻见大火,江瑚心想:“若是蝶珊放火,她必定会逃出皇宫,今天皇帝寿宴,守卫森严,出路没几条,我在各大出口都留下了暗号,她应该能看见。”
当初商定了一种暗号,今天总算排上用场,江瑚便也向着皇宫外去。
说实话,江瑚的易容术虽没达到能在脸上贴好几层皮,但改扮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找个没人的角落,扮成拉泔水的车夫,替换掉原来的车夫,便这么出宫了。
皇城外很远的一条街上,江瑚看着每一个出入的人,寻找蝶珊身影。
可是看了一个晌午,不见她人,怀疑她到底出来没出来。
一直等到黑天,皇宫里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今日皇帝寿宴本就很多的禁军又增加了一倍,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走水而已,上舟人不会这么谨慎吧?”
后宫一处偏僻院落失火而已,火很快就被扑灭,可看皇城禁军这阵仗,好像皇帝被刺似的。
正担心蝶珊情况,忽见城墙根一道黑影飞落,竟未引起任何人注意,静悄悄远离皇城。
“出来了!”虽没看清人是谁,可江瑚还是跟了去。
远离皇城数条街,一条暗巷中,江瑚现身拦住了那人。
“喂!”江瑚一声叫喊,似乎把她吓了一跳,走进了,果然是蝶珊。
可是,她满身,满脸的血,在这暗巷她正要褪下血衣。
江瑚上前,要为她看伤,惊道:“你受伤了?”
“别碰我!”蝶珊后退,即便是江瑚,她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一身血,还有那一片脏污的样子。
顿时被喝住,她不让碰,江瑚当然不敢碰,可看她这一身,必是杀了不少人。
“幸好我多穿了一身衣服,你把血衣脱了,换上这个。”为了随时随地易容改扮,江瑚便穿了两套衣服,脱下一身给她。
换上衣服,江瑚带她去了城里临时居住的客栈,然后就发现,蝶珊好像遇上了什么事,古古怪怪的。
洗漱完,两人坐在一桌吃饭,江瑚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去了一趟上舟皇宫,受了不少欺负?”
蝶珊只是吃饭,面无表情道:“别问,说说你看到的。”
她怎么能告诉他那么肮脏羞耻的事情,即便心里委屈,难受,很想找人哭诉。
可被人害成那样子,她只能自己忍受。
江瑚就觉得她不对劲:“唉,戏本里没少看宫斗戏,看来这丫头在上舟皇宫真受了不少委屈,不问就不问吧。”
江瑚立刻把自己从丘平郡一路到这里,紧要的事给蝶珊说完,拿出那龙雕宝贝给她。
江瑚道:“肜法这个人,只要你有义正言辞的说头劝服他,未来是可以合作的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