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可瞥见一旁谈靳楚那审视的目光,又老实巴交地补充了一句,“但还是有点儿心慌气短,心跳加速,手脚发抖……哦,说话好、好像也有点儿磕磕巴巴……”

“哈哈哈,”刘队笑道:“别紧张别紧张,这次传唤你去警局呢,除了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主要还是为了对你进行表彰。我们刑警队临时开了一个会议,决定给你颁发锦旗,局里还批了奖金呢。”

“真的吗?”祁妙更加惶恐。

刘队安慰她,“那当然是真的,我们警察叔叔难道还会骗小孩儿吗?”

“提供线索,帮助警察成功侦破案件,本来就会得到政府的奖励。”一旁的谈靳楚不冷不淡地出声解释。

“更何况,你还把凶手作案的细节全方位描述了一遍,详细的跟用执法记录仪现场拍摄的一样……”

他掀起那精致的眼皮,一顺不顺地盯着祁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时就趴在水泥搅拌机底下看着呢。”

祁妙却瞳孔地震,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水泥搅拌机?

难道她刚才出现的幻觉,并非是受惊后做的应激性噩梦?

难道……她刚才经历过的犯罪现场,真的是谈靳楚他们口中所说的操场埋尸案?

但不对呀,那不是10年前的事儿吗?

“谈靳楚!你又在吓唬小孩了是不是?”

刘队此时和祁妙想到了一处,“人家现在才17岁,10年前还是个小学生,怎么可能在大暴雨的天气里独自一人跑到高中学校的操场上?”

“再说了!”他又拔高嗓门儿,“咱们队里的同事不都调查清楚了嘛,祁妙小同学是b市人,15岁之前一直生活在那里,高一才刚转学到a市来。”

谈靳楚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只中性笔,慢条斯理地开口,“有可能她认识什么a市的人,而那个人恰好就是当年操场埋尸案的目击者呗。”

他看了眼病床上眉毛都快要打结的小姑娘,一语道破,“刘队,咱们找她,不就是在怀疑这一点吗?”

祁妙张了张嘴巴,假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对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他说的这样吗,刘队?”

刘队顿了几秒,和蔼一笑,承认道:“我们一开始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有三天就是高考,身为学生,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至于审讯凶手,确认作案动机,给这桩案子画上一个句号,”刘队微微正色,“那就是我们这些刑警的职责了。”

祁妙听得有些动容。

她本来打定主意,不管这些人问她什么,她都一问三不知,咬死自己失忆了想不起来的。

毕竟她这会儿的确是大脑一片混乱,连什么是梦境,什么是小说剧情也分不清。

可现在……

小说世界的主角有了麻烦,似乎需要她这个创世主出手了呢!

祁妙暗搓搓地摩拳擦掌,既然眼下还没回到她的现实生活中,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刘队,”她神色认真起来,“我第一次昏迷时说的那些话,你们有记录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小谈,”刘队交代道,“把视频拿给她看。”

谈靳楚掏出备用手机低头摆弄,让队友把执法记录仪里储存的录像发过来。

然后就听见,祁妙又异常严肃地捧着手机,郑重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刘队:“怎么了?”

祁妙:“咱们这个政府表彰……能给我高考加分吗?”

“……”谈靳楚觉得是自己高看她了。

合着俩眼珠子滴溜溜转了那么久,就是在琢磨这事儿?

他扫兴道:“咱们国家目前可没有这种加分政策。”

“啊?”祁妙果真失望地眨巴眨巴眼,“那好吧。”

“手机给我,你拿着这个。”

谈靳楚把自己的备用机递给她,拿回了正在跟刘队通话的那一部。

一听接电话的人是他,刘队又没了好气,“我警告你,这回可不许再跟人家小姑娘说什么重话。”

“知道了。”他的语调依旧淡淡的。

刘队那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谈靳楚则捞了把椅子,坐到了祁妙病床旁边。

腿上还摊开一个笔记本,纸上的字迹倒不似他本人一般清朗俊秀,反而遒劲有力,锋芒毕露。

祁妙正想瞄两眼那上面写了什么,手机里传出“叮咚——”一声轻响。

一条文件接收信息弹了出来,名称是一串案件编码。

谈靳楚拔开笔帽,冲她轻抬下巴,“自己点开看。”

祁妙:“哦哦。”

她点开,文件加载完成。

这是一段视频。

拍摄地点极其眼熟,是一间单人病房。

视频中的主人公更是眼熟,是她在镜子中照过了十几年的自己!

祁妙不自觉瞪大了眼睛,看着视频中自己闭眼躺在床上的画面,觉得很是新奇。

不知道为什么,又隐隐有些恐惧。

而在下一秒,令她头皮发麻的场景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只见视频里的她“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牢牢抓住床边一位女警姐姐的胳膊不撒手,嘴里还哭着喊着“呜呜呜……你们终于来了。”

可那双眼睛——却始终紧紧闭着。

祁妙看得眉头皱起。

然后就见那位细心又温柔的女警姐姐亲切地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在怀里,还安抚性地拍了拍背,“别怕,别怕,姐姐来了,出什么事了?告诉姐姐。”

怀中的人一听,闭着眼睛,呜呜咽咽地低下头在校服裤兜里乱摸。

“在找什么?”女警姐姐问,“是钥匙吗?”

一旁的护士从床头柜上抓起一串丁零当啷的金属物件,“钥匙在这儿,我给掏出来了,不然会硌得慌……”

话没说完,就听病床上的人哭着道:“不是,我在找手机。”

“手机?”

拿着钥匙的护士转头问自己的另一位同事,“她来的时候你见到了吗?”

同事摇了摇头,“没有啊,咱们都翻过了,她浑身上下就只带了一串钥匙和一本单词卡。”

摸口袋的小姑娘却咧了咧嘴巴,“找到了,姐姐你看!”

看什么?

女警和两个护士都有些茫然。

小姑娘左手仿佛握着什么东西一般,右手还在虚空上划拉,动作……倒像是在放大手机屏幕里的照片。

她语无伦次地抽泣着,“我我、我拍到他了,他走过来拿水泥,我就拍到了他的脸……他、他要用水泥把那具尸体封在操场塑胶跑道下面……呜呜呜,好可怕……”

女警替她擦着眼泪,“小妹妹,你先别哭,睁开眼睛慢慢说。”

后方的医生却上前一步,单手扒开女孩的眼皮。

……瞳孔扩散?

他又打开了手机电筒照射,强光之下,眼睛毫无反应。

他拧起眉,轻声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啊,怎么会是深度昏迷的状态?”

此话一出,全场反倒是闭着眼睛的小姑娘本人反应最大。

“什么?”

她指指鼻子,“你是在说我吗?”

医生愣了,随即试探道,“那你自己觉得,我是在说你吗?”

“当然不是!”小姑娘似乎认为自己非常清醒。

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撇,哭的声音更大了,“你说的是那个装在麻袋里的人,对不对?”

全场又是一惊。

视频里,谈靳楚和另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同事走入镜头,两人还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制服男警拍上了医生的肩膀,示意他,别打断,让她继续往下说。

可小姑娘却陡然间情绪激动地去抓医生的手,急切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当时只是深度昏迷,还没有死?”

医生没出声,轻轻点了一下头。

但小姑娘就跟亲眼看见了似的,一下子变的失魂落魄。

呆呆愣了几秒,崩溃大哭,“我、我不知道……我当时不知道,我居然亲眼看着凶手把他给活埋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胆小了,不敢出来阻止他……”

谈靳楚双手环胸站在一旁,闻言立马给女警递了个眼色。

女警摸了摸怀中泪人的头发,温声细语地哄道:“怎么会怪你呢?我们妙妙还是个高中生呢,哪怕是要见义勇为,也必须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基础上,你说是不是?”

视频里的祁妙咬着唇,像是压根就没听进去,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浑身直哆嗦。

女警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而且那个人在掩埋尸体,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你即使出来,也不能阻止得了他,对吧?”

她耐心地哄劝了好几分钟,怀里的人才慢慢平复下来。

女警再替她擦了一遍眼泪,“妙妙先别哭,让姐姐和同事看看那个凶手长什么样子,我们这就出警去逮捕他,好不好?”

在女警的询问和引导下,视频里的祁妙乖乖点了点头。

她又在病床上拿起了她那部不见影的虚空手机,皱巴着脸蛋,认认真真地放大照片给女警姐姐看。

“凶手就长这个样子,富态大圆脸,宽额头,粗眉毛,下垂眼,鼻头很肉,还有双下巴。”

“哦,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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