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活的这两天,我没敢闲着。
我先是请江六子帮忙,把那匹接阴用的黄缎子给供了起来。
然后趁着空闲时间,我又缝了个布偶,里面塞满了五谷和纸钱。
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超度婴灵的。
当然了,顺便我也能提前练练手,免得缝尸的时候手冷抓瞎。
也多亏江爷教了我很多新知识,我才能分清尸变和化煞的区别。
婴灵属于尸变,所以还有超度的可能。
况且我在刘家村也答应过它,三年后替他找个好人家。
我把灵龛安排在房间里,杨箐笑盈盈地说桌上坐着个小孩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手一抖,差点儿没端稳。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然后想起来,她是能看见这些东西的。
供好灵龛后,江六子说我脖子上的掌印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脖颈,心想这事到此才算真正了结。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收拾好东西来到铺面上。
来沉江这么些天,今天是头一回没在铺子里看见江爷。
杨箐拽了拽我的衣角问:
“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听话,我去出活,办完事就回来了。”我耐心安慰杨箐。
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外面溜达,不是跟着江六子出活,就是忙着给婴灵缝布偶。
所以能陪着杨箐的时间很少,最多就是带她去买个早点。
她比我小,心智也比我天真些,孤独和寂寞,万万是扛不住的。
杨老狗把她托付给我,我自然得照顾她。
可事儿赶事儿,林姐的活我不能不接,带杨箐去,我又担心她给我添乱。
况且,这单生意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子,我真不敢保证能护她周全。
于是我一边安慰,一边跟她讲道理。
谁曾想,杨箐这小妮子,倔起来跟杨老狗一个德行,八匹马都拽不回来。
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嚷嚷着要跟我一起去。
这时,江爷醒了,他抻了个懒腰来到铺面,然后对我说:
“陈酒,你就带上她吧,她那双眼睛,比你看的透。”
江爷这番话倒是提醒我了,杨箐生来就能看见邪祟。
她的纸扎手艺虽然还欠火候,但毕竟是杨老狗的真传,瘦死的骆驼怎么都比马大。
权衡之下,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对杨箐说:
“那待会儿你得听话,千万别乱跑,知道了么?”
杨箐喜笑颜开,点了点头,乖巧地回了一句:
“嗯,我听话!”
刚决定好这件事,铺子外面就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我往外一看,正是那天送我回来的那辆轿车。
准点准时,我便带着杨箐离开了白事铺,准备去林姐家缝尸!
上车后,我立马发现林姐换了身打扮。
黑衣、黑裤、黑墨镜,她今天甚至都没化妆,整体给人感觉严肃了许多。
表面上我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暗自庆幸。
第一次见林姐,我就知道她是个行家。
今天这种日子,她要是还像往常那样打扮,绝对不合适。
一路上,林姐和我没怎么交流,顶多就是问了几句闲话。
我总觉得这和她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也许是我本来就不了解她的缘故吧。
汽车出了北城,然后一直往东开了一个半钟头,我们来到了沉江的富人区——锦山区。
这里离市区很远,但住的全是沉江市的有钱人。
当年我去的时候还在初期规划,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沉江的商业中心。
林姐住在这儿,我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她是能拿出一万块酬劳的人,住在这儿才符合她的身份。
随后我们跟着林姐来到别墅,才走到门口,我就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想不到林姐这么讲究,居然在门头上挂了一把老锁,锁上还刻着字。
我定睛一看,刻的好像是安门咒。
台阶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半人高的小石狮子。
石狮做工精良,嘴里还含着石珠,有驱邪避灾的寓意。
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还远不止这些。
进门后,玄关两侧的墙壁上各挂着一把装饰刀。
林姐见我看得出神,便解释道:
“我好多年前去海外请来的,开过光,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好东西。
只要有这两把刀守住玄关,邪祟进不来,凶煞出不去。
别墅分两层,继续往里走便是客厅。
林姐说她妹妹的灵堂设在地下室,她先去楼上拿钥匙,让我们等她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等她上楼后,杨箐忽然拽了拽我:“这里好舒服。”
“舒…舒服?什么舒服?”我疑惑地问。
杨箐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到客厅正中央,随后指了指四个方向。
当看到这里的风水布置,我内心大为震惊!
客厅东边放着一盆长势喜人的发财树,树的枝干盘绕,宛若两条向上游弋的蟠龙。
东方属木,又指青龙,这棵树摆的位置,刚好是青木位。
紧接着逆时针看北面,靠近墙边摆着一个硕大的鱼缸。
缸里造景奇美,是整个房间里最抢眼的装饰。
鱼缸里没有养鱼,养的是两只黑不溜秋的大龟。
这寓意自然不用多说,北方属水,龟既玄武,乃是玄水位。
然后是西面,西面是入口,也就是玄关。
但从这个角度看,玄关墙上挂着的两把装饰刀,恰恰是西方白虎!
而西方属金,两把刀正好是白金位!
最后是屋子南面,一般来说,火象最不易布置。
如果布置得好,可寓意红红火火,大富大贵。
可要是布置不好,就很容易招来火煞!
林姐这房子肯定让高人来看过,她没有布置摆件,而是开辟了厨房。
厨房本身属火,自然不需要再摆其他东西,也就是朱火位!
好一个四灵安魂阵,着实不简单啊!
杨箐刚才说舒服,我觉得不太恰当,应该是安心才对。
这样一来,客厅便是央土位,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林姐……果然是个行家!
想到这儿,我低头看了看,小声对杨箐说:
“杨箐,待会儿走路轻点,照我估计,贵人就停放在咱们正下方。”
杨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
虽然这屋子里处处都有讲究,但我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
这种布置,活人是不能和死人待在一块儿的。
按行话来说,这叫“撞穴”,很不吉利。
但我也不能指望林姐什么都懂,否则还要我来做什么?
只能祈祷她妹妹现在尸身情况较好,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