琹渊?
这个连名字肖苡柔都快要忘了的人。
现下忽然被提起,肖苡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想起来,此人不正是小倌馆的头牌嘛。
司徒燮竟然跟一个小倌认识?
啧啧。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司徒燮。
该说他是道貌岸然呢,还是深藏不漏?
提起琹渊这个人时,司徒燮的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难熄旗鼓的杀意,惊涛骇浪一般,隐有怒火翻滚的趋势,却又似乎想要在旁人面前努力压制下一刻情绪的爆发。
但还是被肖苡柔成功捕捉到。
司徒燮此人平日里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轻易不会这般泄露。也不知跟这琹渊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能让他连情绪都不去隐藏了。
难道是······
脑中灵光乍现,下一刻脑洞被打开。
肖苡柔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
这货不会是被绿了吧?!
并且看这语气,貌似还是被自家的亲师父给绿的。
这下看起来一切就讲得通了。
为何他会对自己的师父这般冷淡?
为何先前会有流言说他司徒燮与师门不和?
为何这两人一提起琹渊就要炸?
肖苡柔充分发挥了一下自己的天然脑洞,补出来一场凄美的旷世三角恋,然后大概捋了一下——
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神医门首席大弟子司徒燮意气风发,满怀理想抱负下山悬壶济世,一腔热血拼出来个好名声。
然而却一不小心在烟花浪漫之地遇上了琹渊,彼时的琹渊还是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白伶人。
二人都是俊美的外表,一来二去互相心生情愫,于是神医门首徒就开始“不务正业”,风花雪月了起来。
岂料,身为师父的司徒商瞿久不见爱徒归来,心血来潮便下山寻找徒弟。
结果自然而然就遇到了跟自己徒弟在一起的琹渊。
他见琹渊生得一副好皮相,虽然身处秦楼楚馆,气质却是不凡的,由此心生爱慕。后来某一日趁着徒弟不在,这货就勾搭了琹渊,二人暗通款曲,私下往来,给司徒燮戴了顶绿色的帽子。
可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有一日还是让外出归来的司徒燮给发现了,年轻气盛的小徒弟一气之下便跟自己的师傅翻了脸,两人大吵一架,甚至可能还大打出手了,最后徒弟愤而离开师门。
神医掌门为了保全面子,对外界宣称司徒燮是被逐出师门的。
这也是为什么司徒燮的外界传言为什么会出现两极化的原因,了解他的,或者被他救助过的人一定会认为这个人还不错,所以会夸他。
而不了解没见过的就会被司徒商瞿的传言所迷惑,从而产生两个极端的评价。
最终最惨的是琹渊的结局,肖苡柔是见过的——成了真正沦为楚馆的头牌。
肖苡柔不禁唏嘘感叹——啧啧,红颜······啊呸不是,蓝颜薄幸啊!
可是即便这样,琹渊心中仍然对司徒燮有愧,为了忏悔,他便从此不再开口言语······
后来,也就是最近。
司徒商瞿良心大发现,又想起了琹渊,便将人给赎了出来。
然后又厚着脸皮来求自己徒弟原谅。
······
这么一想,简直太特么的合理了。
肖苡柔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点个赞了。
啧啧,这下真相了。
肖苡柔躲在灌木丛中为自己的这个“真相”的发现沾沾自喜。
而另一边,神经大条的鸿冠仙人扭捏半天,并未察觉到来自自己的小徒儿任何不满,还想着利用琹渊来一个现身说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我这不是见他诚心悔过这么多年,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再大的惩戒也已经不少了,常言道,阿燮,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
本来是习惯性自称“为师”,但是现下他是来认错的,没太有脸自称“师父”。
司徒燮闻言却是忽然爆发:“师父是觉得徒儿生下来就活该被抛弃,活该孤苦一世,飘零无定所,还是觉得我活在这世间就活该被人践踏真心?!”
眼见他越说越激动,鸿冠仙人不禁有些头大,干脆心一横,就把话给说开了:“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你。”
司徒燮却直接给误解了:“不劳师父费心,若觉得徒儿玷污了师门清誉,大可再次将我逐出师门。”
“······”
他居然以为他是来清理门户的?
司徒商瞿没办法,最终老脸一豁,说了段让肖苡柔惊掉下巴的:“五年前是我糊涂,之后虽然有心悔过,但我知道却并没有对你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补偿,此次回来,我就是想带你一起回神医门,我们也不要再去理会世俗的眼光,好不好?”
蹲墙角的某女:······
哇塞哇塞,这剧情发展似忽更赤激了!!!
怎么听都大有一种携手归隐的满满基|情啊。
她果然没看走眼。
这样想着,俨然已经忘记自己方才还是燮渊党。
这种话,司徒燮也是头一回听他说,他神色有些恍惚:“······你这是做什么?”
司徒商瞿见他这副神情,以为自己多少有些打动自己的小徒儿了。
趁热打铁:“跟我回神医门好不好,再不问世俗,做个闲散眷侣,以后我都会补偿你的。”
肖苡柔:······
雾草!
补偿?咋补偿?!
矮油~
是她想的那样么?!!!
这下,听他亲口承认“眷侣”二字,肖苡柔简直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俩货居然还真的有一腿?!
古人都玩这么开放的么?
不过仔细想想,意外中也带着些理所当然。
虽然推翻了她先前所猜测的那一串狗血剧情,但是······师父和徒弟什么的最有爱了。
并且看这状态,司徒燮高冷霸道年下攻应该是没跑了。
矮油,想想就激动······
正激动着,那边沉默良久的攻······啊呸不是,是司徒燮又说话了,他念了一个名字,肖苡柔隔着八丈远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咬着后牙槽念的:“司徒商瞿。”
他头一回连名带姓喊自己的师父,让原本有些期待的司徒商瞿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直戳他脊梁骨。
司徒商瞿有些急急的开口:“你看着我,阿燮,看看我,我是真的很想将功补过······”
“没必要了。”司徒燮出言打断他。
“你不觉得这话如今说出来已经晚了吗?那个愿意跟你回去对你言听计从的神医门大弟子五年前就已经被你赶下山门,饿死在路边,已经是孤魂野鬼一个了。”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放缓了声音道:“如今的司徒燮,心中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一个女子,不管怎样,至少她都不会是因为世俗而弃我。”
“······”
“世俗”二字犹如一记猛锤,一路砸进司徒商瞿的心底。穷尽一生,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曾在意过“世俗”俩字。
沉寂半晌,司徒商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寻根究底,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
“是梓川的妹妹?”
看戏的某女:“······”
???
肖苡柔内心一串问号。
梓川?!
他是说的美人哥哥?
啥情况?
还有,她可以自己从那货心里搬出来吗?
谁踏马的要住进你心里?也不怕居心叵测把她压死。
那边的司徒燮却是直白地点头:“是。”
一瞬间,肖苡柔真的想从灌木从中跳出来,大吼一声:“去你妹的心中人,你俩赶紧干正事,太特么让人捉急了。”
但是肖苡柔惜命。
这些个想法终究也仅限于想法层面。
“阿燮,我知你恨我,这么多年来我也在尽力补偿你,你自七岁时我便将你带进神医们,你是何脾性,我最是清楚不过,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你恨我我认,但是其他人······至少,李沐他是无辜的,当年他不过也是与你一般大······”
司徒燮嗤笑着打断他的话:“闹了半天,原来掌门是来当盛宣王说客的。”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你再因为仇恨蒙蔽双眼,做出些不太理智的事来。”
“不理智?”他嗤笑:“你告诉我该如何理智?天下人皆负我,难道我还要报之以琼琚?鸿冠仙人未免太瞧得起在下的心胸了。”
听他喊自己的称呼越来越陌生,司徒商瞿心中终于涌上一阵绞痛。
“阿燮······”
“好了,来人,送客。”某人开始眼不见心为净。
司徒燮:······
果然被嫌弃了。
肖苡柔:······
啥玩意儿?
这就散了?
听了半天,她除了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是听明白了一点,其他的这两人简直在跟她打迷踪拳啊。
司徒商瞿无奈离开。
肖苡柔觉得还是上前再打听一下的好,就算对方啥也不肯说,好歹她哥哥的事应该会透露的。
是以当司徒商瞿走出一段时间之后,肖苡柔连忙跟上去想要上前拦住他。
岂料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寒气直扑向她脊背。
“柔儿听了半天,可听出些什么来?”
肖苡柔:······
靠,这话她可不敢接。
听出啥?
听出啥来都不行。
听到就不行。
是以她迅速反应,连忙转身,一扭腰,一甩手,一跺脚,一矫揉,一造作:“矮油~”
司徒燮:······
“教主~~”一个称呼,愣是让她拐了十八道弯。
“人家就只是路过嘛~实在没瞧见您在这儿呢,上哪儿去听什么呀······讨厌,搭讪也不找个好的理由,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啦~”
司徒燮:······
呕——!
司徒燮一脸菜色的吐了出来。
肖苡柔:······
说实话,这还真不是她第一次把人给说吐了,当年······啊不是,当初,她在盛宣王府时,为了哄那位李傲娇,站在门口,李沐在屋里吐没吐倒是不清楚,反正她是把门口那几个侍卫给说吐了。
如今她这功力倒不见退化,司徒燮这般定力之人都让她给说吐了,可见她实力一斑。
肖苡柔不由得暗自高兴,这下,司徒燮总该放过她了吧。
想着,正准备再次开溜。
岂料司徒燮也不是个傻的,从容不迫的从袖口中擦了擦嘴角,而后一伸手就将人拽了回来,禁锢在怀里。
“柔儿就不对我的过去感兴趣?”
肖苡柔:······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坑。
她可不敢随便跳,口是心非道:“不想。我这个人吧,其实最缺乏的就是好奇心了,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呢。”
“······”
她也真敢大言不惭。
“可是本座却想说了怎么办?”
他一句“本座”,成功让肖苡柔回忆起了面前这位的危险性。
打定主意做啥也不能作死,就算这货想说,说完杀人灭口什么的也太方便了。
肖苡柔飞速脑补了一下自己的下场,一阵后怕,然后又飞速摇头:“不不不,不了······”
司徒燮却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喝酒吗?”
肖苡柔:???
她脑海中十分不合时宜的蹦出了一句话:“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肖苡柔脑中灵光一闪。
对哈,喝醉了不就啥都说了,然后第二天可能还就会忘了自己说过,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肖苡柔下定决心把人灌醉:“走,兄弟。”
司徒燮:······
忽然就不太想说了呢。
傍晚,微风乍起,天边的晚霞淡然,缓缓带出浩瀚银河的痕迹。
青砖黛瓦间,有两道身影。
肖苡柔:······
讲故事就讲故事,喝酒酒喝酒,非要跑屋顶上来事怎么一回事?
这没点安全措施,她是真心怕自己一哆嗦就给咕噜下去玩儿完了。
此时直男一样的司徒燮对于肖苡柔内心的恐惧依旧无知无觉,兀自给自己灌着酒。
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却并没有多少醉意。
他眼神涣散,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似在神往,似在回忆——
“我出生那年,天降异象,长江黄河水患灾害泛滥。钦天监说,大凶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