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逮谁咬谁

那是一个碧色的玉瓶,晶莹似含水一般,在烛光摇曳下盈盈闪闪,隐约可以看见瓶中似乎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球,整只瓶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翻转至瓶底,是清晰无比的一个红色的“燮”字。

肖苡柔在李沐停下动作后便也回了神儿,刚撑起上半身子,迎面就看到李沐对着手中的玉葫芦,面色阴郁,不知在思忱着什么。

顺着李沐的视线看向那只葫芦,然后肖苡柔也迷之一愣神儿。

之所以说是很迷,是因为看到这个眼神的李沐,已经成功想偏了。

他把肖苡柔的这种惊讶,成功理解为被抓包后的心虚。

这样一来,李沐的脸就成功拉了下来。

肖苡柔见他肉眼可见的黑了脸,不由得心下好奇:“这个是什么?好漂亮呀······”

说完这一句,肖苡柔就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李沐的脸更臭了。

说多错多,她还是闭嘴的好。

然而,为时已晚——

李沐虽然音色一向澄澈泠然,但是现下明显较平时更为清冷了许多,修眉一挑,寡薄的唇张|合:“你喜欢?”

虽然李沐将葫芦底对着自己,肖苡柔没有看到那上面的字。但是任凭她平时再蠢得跟一只二哈似的,也能听得出这语气中的不愉。

于是连连摆手违心道:“不,不喜欢。”

“呵。”李沐扬了扬手中的小玉葫芦:“那人呢?”

这句问句根本没有主语,于是乎肖苡柔成功理解错了,抱住李沐方才扬了一下的手臂,嬉笑道:“当然喜欢······”忽然看到李沐神色更为阴郁,肖苡柔赶紧改口道:“不对,是爱?!”

她本以为这下李沐会满意,岂料这句话一出,李沐直接扬手一挥,这一下不仅将肖苡柔挥开,那小玉葫芦也被他扬手摔了出去,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那玉在结实的木质地板顷刻间四分五裂,一粒褐色的东西滚了出来,但是现下人在场两人之间谁也没心思去追究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李沐,你又发什么疯。”肖苡柔也忍不住拔高了音调,饶是她脾气再好,也受不住他这三天两头的翻脸。

特么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李沐却是什么话也没说,面色却是一白,琉璃眸子似乎酝酿着极浅的水光,像极了受了委屈却又倔强不肯理人的小媳妇,最终他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微有些凌乱的衣袖,直接起身|下|床,摔门离去。

肖苡柔:······

呵呵哒!

这是连跟她呆在一处都不愿意了么?

但是李沐这种浑身上下都透着种被负心汉伤透了心的怨妇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儿?!

生气么,谁都会生气,她肖苡柔也是有脾气的人,却几次三番跑来没脸没皮地讨好他,热脸贴冷屁股,很好玩么。

生气之下,肖苡柔也忘记了去追究那玉葫芦的来历。

李沐走得十分匆忙,因为他明白自己是真的不能再在房里待下去了,他怕旧事重演,更怕自己会伤到她,自从第一次因为吵架冲肖苡柔发了脾气之后,他就曾发誓再不会伤害她,即便现下怒火已经要将他淹没烧烬。

所以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临近夏末,晚风吹凉,月华如练,撒在青石小径,园中百花之上,像是神秘的禁地,却又美如墨画般潇洒。

花丛中隐匿的小虫儿蟋蟋蟀蟀,咕咕哇哇地叫着,给心烦意乱的人更添了几丝烦躁。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武滟儿听闻了盛宣王夫妻吵架的传言,寻了李沐来,想求个偶遇。

柳腰细身,盈盈一拜,温软细语,仿佛又与肖苡柔形成鲜明对比:“滟儿见过殿下。”

李沐正心烦着,逮谁咬谁。

冷哼一声:“你倒是有闲心,大晚上还跑来这花园。”

武滟儿面色一僵:“殿下说笑了,这花园中的花开得正艳,怕是再过些时日,便再没了这般美景,所以奴家便想着来瞧瞧……”

这番话下来,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自己出现在这里找借口,她还要在李沐面前塑造自己是一个怜花的温婉美人形象。

岂料李沐是头也不抬的不等她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喜欢你就自己看去,本王要找个清净地方。”

武滟儿:……

她终于发现自己这次回来后李沐是变了的,从前他只是冷漠,不管好的坏的,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除了关于钱的事,他都不曾有过任何表态,就只是冷冷自处。或者说,就像是没有感情一般,也没有表情。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他开始有了喜怒的变化,也会对一个事物直白的表达出好恶。

略带夸张的形容一下——

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可她却还是入不了他的心。

她七岁失了父母,入宫被武惠妃娘娘收养,每日跟在惠妃娘娘身边侍候,几乎可以说是伴着李沐长大的,看着他日益出类挺拔,看着他日益俊美近仙,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他来说较于那些世家名媛,终归会是有些不同的,甚至因为每天能看到他而沾沾自喜,可如今她豁出命去都没能换得对方正眼瞧上一瞧。

不甘之中,还有悲愤。

回到别院,肖苡柔终究还是留了情的。

至少给武滟儿的居院没有荒草丛生的废旧之感,虽然相较于其他的院室,没有那般华丽的装饰点缀,却是物资器具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武滟儿手中尚有一支花,唐人爱花,尤爱牡丹,武滟儿却不然,她爱心爱之人所爱,这朵花,正是先前肖苡柔在后花园见过的那株白花,花虽然没有牡丹大,却也并不小,片片缕缕的白色花瓣,依旧是张扬地开着,纯净得妩媚,名字也很梦幻——醉香含笑。

其实这种花很娇贵,也早就过了花期,许是因为李沐却对它爱到了极致,在王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此花,除了冬季,皆可常开不败。

武滟儿正出神望着花,忽然一道极清浅的白影闪过,落在了窗前。

是一只信鸽,她疾步走过去,取下信鸽脚上的字条,伸展开来,只有一行四个字——湖上泛舟。

武滟儿却是看着这四个字定定出神,许久,红唇勾笑,肖苡柔,你可知,最难懂,世人心;最可畏,世人语?

手中的花散发出阵阵幽香,醉人心神,也迷乱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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