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大结局(二)

原本当年李沐出事之后,他也的确是因此被安抚了不少情绪,而后便也的确因为司徒商瞿有所收敛了。除了后来安禄山造反之时他推了一把,算计了皇帝和贵妃,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原本也就打算这样了,不再问俗世了,每日跟自己师父在这别院里养养花种种草,偶尔出去济个世救个人,日子过得也不错。

可是这一切在听到李沐醒来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顷刻便被倾覆了。

这些想法瞬息便全部司徒燮给被推翻了。

那一瞬间滔天的恨意翻涌上来,几欲喷薄而出,恨意让他没能理智地控制好自己,他甚至都险些没能够克制的住自己立即跑到盛宣王府去复仇的冲动。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做太多,他潜意识里是不太想要司徒商瞿再难过,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一出——随时静观其变,但他的确也没打算再袖手旁观。

但是昨夜经历了那场梦之后,司徒燮忽然就有些想明白了,他这么多年想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但是真正讨回来以后呢,那又怎样?!

若是到时候再也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那他要回这一切来又有何用。

从前他总是觉得凡是所有让伤害过自己的人便的痛苦,那便是他最大的快乐,甚至一度将它作为自己活着的理由,活下去的动力,可是如今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他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不论爱恨情仇,跟着自己的师父一起隐居山水之间,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到最后他们仍然只能够是师慈徒孝的场面,那倒也是岁月静好的结果了。

他奢求的从来就不多,从前是想要一个公道,如今也只是想要一个师父陪在自己身边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司徒燮便去推门了,他要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他相信那人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对着自己再次露出笑意来——

“师父······”

寂静昏暗却不乏整洁的房间里此刻却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桌几上的烛光昏昏欲灭,只剩一点烛芯了。

窗户大敞着,窗台前落了不少的雨,似乎是被昨夜的大雨波及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大雨过后的青草气息,却没有那股熟悉的药材香气。

司徒燮的心瞬间被再次提了起来。

他此刻脑海瞬里尽是一片空白,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内心很快便被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可他此刻根本无暇去仔细分辨这巨大恐慌究竟是因为什么。只能慌乱的派出了所有人去找他。

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一定要将那个人带回自己的身边。

············

司徒商瞿终究是出事了。

魔教的人找到司徒商瞿的尸体的时候,人都已经在冷潭中泡的冷硬了,若不是寒潭的水性特殊,恐怕是连脸都要险些被泡的认不出。

肖苡柔在接到陌玉宫的属下的消息的时候,尚都还有些恍惚。

好好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还是从悬崖上坠落下去的。

司徒燮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师父都要气得连夜出走,却不想这人一去不复返······

悬崖······

又是悬崖,看来这悬崖就是一个不祥之地!

肖苡柔原本听到这消息时正吃着李沐亲手做的栗子糕,此刻却有些坐立难安,正巧李沐走了过来,然后便看见她这一副凳子烫屁|股一样皱着眉头,要站起来却并没有站起来,要说坐下却见她似乎又没有挨到凳子上,欲起不起的一个姿势,似是有些煎熬。于是李沐也跟着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从她身后环住了她。

他微微弯下身子,将自己的下巴搁到了肖苡柔的肩上,低声温柔询问道:“怎么了柔儿?”

感受到怀中的小人儿身子轻微的颤了颤。

半晌,他才听见肖苡柔涩声开了口:“司徒商瞿······”

四个字一出口,李沐便懂了——这事在肖苡柔尚未起床的时候,他便早就听说了。

“沐沐。”肖苡柔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转过身去伏在李沐胸前,揽着他的腰身,颤着声音哭了起来:“呜呜呜······”

完全说不下话去,肖苡柔哭得有些突然,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只是觉得做人好脆弱啊,明明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也会死,虽然司徒商瞿平时嘴损了一点儿,可是怎么说也是神医门里救人无数的一代“仙人”的掌门啊,为什么到最后连自己都救不了?

是自杀还是被人所杀啊,若是被杀······司徒商瞿明明是会武功的啊,为什么就不会跑呢。

可若是自杀,平日里那么开朗的一个人,三管那么整的一个人,总是会救旁人性命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呢?

她想不通,只觉得心尖都泛着酸气。

李沐没有说话安慰,毕竟这种人死如灯灭的事,谁劝都不会好使的。于是他只是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小女人。

虽然知道小女人只是感慨哭了,他也明白这种情况自己不应该吃这种醋,可是心底酸酸涨涨的的情绪翻涌泛滥,实在让他无法忽视。

哭了半天,肖苡柔才终于从李沐身上挣扎起身,抬着一双带着红晕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沐:“沐沐,我想去看看司徒······”

她没说是司徒燮还是司徒商瞿,可是不论哪一个,她现在都有必要去看一眼,她虽然跟司徒商瞿接触的日子并不算多,但是也多少是有些朋友之谊的,更何况他还曾经两次出手救过李沐。而司徒燮,他们两个人认识这么久,虽然也互相算计过,也互相吵过架,但是她一开始接手陌玉宫的时候,说实话,魔教也曾经暗中出过不少力,不然的话仅凭她一己之力,其实很难让陌玉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安定了下来,也没出现什么太大的恐慌。

所以于情于理,这种时候,她都应该去走一趟。

李沐看着怀中的小女人,依然没有拒绝,只道:“我陪你去。”

“好。”

······

城郊的别院里,原本团花锦簇,此刻却仿佛是因为无人照管而有了凋零的趋势。

肖苡柔起身前轻轻握了一下李沐搭载膝盖处的手一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带着些哄人的意味:“我先进去看看,很快就会出来。”

李沐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人,轻声道:“好,我等你。”

他愿意给她足够的信任,足够的自由,足够的空间。

肖苡柔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倾身靠近,在李沐的脸颊一侧印下了一个吻,而后冲他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便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

他们这次出门很是低调,除了马夫,一个人也没有带。

四周空气都是寂静的,只听得见马儿轻轻地呼吸声和不远处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肖苡柔踩在小石子路上,一步一步倒有些慎重的意味,屏住了呼吸,推开了门。

虽然是处别院,房间却并不小,但是肖苡柔还是猝不及防便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中间的一口黑木棺材,以及棺材旁静坐独酌的人儿。

肖苡柔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默默走上前,坐在司徒燮身边,司徒燮此刻脸上褪去了伪装,没了往日温润如玉的那张脸,而是跟外面马车里的李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只不过李沐向来注重仪表,不会如同他现在这般有些邋遢罢了,再次看着这张脸,肖苡柔总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司徒燮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瞥了一下身旁的肖苡柔,脚边遍布着的都是酒坛子,立着的歪着的,还有残缺不全的,摔得稀碎的碎片。发髻有些乱,或许是因为没有心思打理自己的缘故,易容的人皮面具都没有带。

然后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他出事的前一晚,我们还吵了一架。”

肖苡柔一惊,然后又被自己内心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是你把他逼死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从前两人也不是没吵过架,摔盆子摔碗摔花瓶摔古董的都有过,多激烈的都吵过,每次无非也就是因为三观不同,倒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岂料,司徒燮沉吟片刻之后,竟是直接供认不讳了:“是啊,要不是我一次次逼他,让他对我绝望,想必也不会想要去死了,你知道在最后他写给我的信里说了什么吗······”问完,又不等肖苡柔答话,他又兀自答道:“他说一命换一命,要我放下所有仇恨,他说要把所有欠我的一切还我,还说······”这辈子相遇,他从未后悔,也从未觉得他们之间的会有谁配不上谁,若时光重来,他愿付出一切,只为不辜负他。

可是,司徒燮心中默念着这些话,这些他从司徒商瞿最后的绝笔信中一字一句记在心中的句子,心痛到无以复加。

就差一个晚上,若是他那晚没有跟司徒商瞿吵架,而是将第二天做好的决定早一晚告诉他,结局便会完全不同。

肖苡柔没有继续追问他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捡起脚边被司徒燮扔在那里的酒坛,仰首灌下,辛辣的液体划过喉管,肖苡柔狠狠呛了两声。

咳了一会儿,肖苡柔方才能再次开口说话:“逝者如斯,不可追忆。你,节哀。”轻叹一声,她又道:“说实话,我理解你,你们师徒,这辈子都太苦了······”话还没说完,眼泪便率先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红衣身影,虽然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张脸,肖苡柔却知道那是肖梓川的背影,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哥哥,却也已经不在了。她能理解司徒燮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当初她错过了哥哥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司徒燮自年中有自己的执念,司徒商瞿也有着自己的底线,“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并不代表两颗心便会因此疏远啊,可也就是因为靠得太近,才会让彼此都受伤吧······

“是啊,太苦了。可是我苦也就算了,凭什么最后死的却是他啊?!”说着司徒燮更是举手将手中的酒坛直接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肖苡柔恍惚了一下,也想要站起来,劝他不要那么暴躁,去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这样正好就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恰好这时房门再次被暴力打开。

肖苡柔方才喝酒喝的有点狠,更何况原本她这体质就是喝个米酒都会醉半天的。现下酒的后劲儿反上来,因此反应有些滞慢。

“柔儿!”看不清没有关系,来人已经用声音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沐,沐沐啊,我······”说着原本是想要挪动脚步,结果脚下又是一软,差点又给摔了。

很快便有人接住了她,与此同时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也从她的头顶传了过来:“真巧啊,盛宣王倒是免了我功夫其通知您。”

李沐神色冷峻,看见司徒燮的那张脸的那一瞬也是愣了一下,但是他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的状况。

他没空陪他打太极,直截了当道:“放开她。”

肖苡柔:······

mua的,这场景真特么该死的熟悉啊。

“司徒燮!”肖苡柔决定先声夺人:“我知道你内心有不甘,可是这是上一代的错误啊,跟李沐有什么关系,那时他刚出生,根本做不了任何决定,他是无辜的啊。”

李沐闻言,有些不明白肖苡柔的话。

司徒燮却是明白,当初自己曾经一时冲动跟肖苡柔讲过自己的过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给她下忘川散的原因,此刻听到肖苡柔主动提起,不由得愣了一瞬:“你都记起来了?”

“是司徒商瞿给你治好的?”这是肖苡柔第一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自己师父的大名,也是唯一一次。

“不是。”肖苡柔摇头,有些撑不住,干脆就地又坐了下来:“是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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