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青崖福地的七位正席长老,在看到谢长均杀人只用一击后,都有些感慨。
“韩吉安师兄,这谢长均不愧是龙门洞天最杰出的仙苗之一,单就对雷法的掌握,在我们青崖福地,估计是要横扫了!他们的法都有这么强吗?连雷法都有收录!”正席长老紫魏颖感叹道,赞叹中还都带着一丝神往。
韩吉安默默点头,而后转身望向韩非仁,道:“谢长均天资虽强,但你也不算太差。早日突破到彼岸,别让我失望。”
“龙门洞天有七杰,若皆是如此,恐我青崖福地有大祸啊……”
腰胯软刀的程娇低语,但见青崖福地掌教李太清的表情依旧淡漠时,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再出声。
韩吉安皱眉,抿嘴道:“真不阻止吗?”
这一句话似乎颇有含义。
似乎既是在问是否阻止包括谢长均在内的其他宗门修者继续参赛,又是在问是否要阻止龙门洞天未来天骄的成长。
青澄、韩吉安、赵大犇等人倒也不笨,但现在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因此全都低头不语。
垂垂老矣的正席长老赵发财,手中出现一枚十分古旧的青铜玉币。
他先是颤颤巍巍地将铜币抛起,又哆嗦着将坠落的铜币接回。
从始至终,都有道道明亮的绿光笼罩在铜币上,让人难以看清两面青铜玉币的内容。
作为铜币持久者,赵发财神念只是一扫,便明白了铜币的占卜结果。
苍老的面容上无悲无喜,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铜币收起,平静道:“大凶。”
话音刚落,赵发财脚下的灿金色神桥多了一层黑霜。
似有一道天道规则无形滑落,致使赵发财的容颜更加苍老。
生命如风中残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侍奉在赵发财身后的赵大犇,连忙递过去一枚灵丹。
赵发财表情平淡,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将灵丹吞了下去,恢复了少许精神,又重复道:“大凶”。
双胞胎、程娇几人面露忧色,韩吉安握紧了拳。
大凶,是在说龙门洞天那位锋芒毕露的青色少年谢长均,还是青崖福地的未来?
赵发财并未说占卜的前因,也未言之后细节,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反噬,保全了性命。
或许这就是他能稳坐青崖福地正席第四长老多年的原因。
在听完赵发财的占卜结果后,韩吉安思考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震,而后望向青崖福地的掌教李太清,大有质问之意。
可惜李太清并无反应,神情淡漠,似乎在专心致志地观赏擂台上修者们的比武。
韩吉安心中憋火,但他明白场合并不适合逼宫,便意守中宫,重新恢复了云淡风轻。
执法长老南宫斜阳虽然权柄极大,仅次于青崖福地的掌教李太清,但他的修为却不算高深,未能步入道宫,比不过正席的几位长老,甚至连一些仙苗都比不过。
闭关许多年,却卡在彼岸圆满,哪怕炼化了大量的资源,但迟迟没有进境。
天生资质有限,又寻不到可以改变体质的天材地宝,因此始终难以突破。
此时他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睁大,露出一道精光,但眼皮很快就耷拉下去。
黄俊杰和黄英才是一对双胞胎,位列正席长老首位和第二位,他们都听出了韩吉安的言外之意,彼此对视一眼,但没有表态。
青澄仙子、赵大犇、贾斯、赵发财、韩非仁等子弟,在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三缄其口。
药师蒋道邻则无心关系洞天福地之间的内流涌动。
他眯着眸子,想着该出去走走了,近来的药材质量不好,得添些新的。
许久后,等到视线中的一座擂台上的战斗分出了胜负,青崖福地的掌教李太清才言:“顺其自然吧。”
风中,不知是谁在叹息。
————————————
在谢长均一招杀敌后,阴影笼罩在所有参赛的修者身上。
有些选择了退赛,但更多的人在战场上拼杀得更猛了。
短短一日间,死伤者便超过七十人。
老实说,南潇并不认为奖励十分丰厚。
至少不会丰厚到让她去以命相搏的地步。
可现在,她惊觉,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旦走上了擂台,生死再不是由自己掌控,更要看对手的心情。
南笑很不喜欢,但她现下无法改变现状。
她更是知道自己将来手上一定会染血。
中州是一个更大的擂台,若要复仇,她最后也会变成一个刽子手。
未来太远。
所以面对眼下的修士死亡和谢长均不时望来的挑衅目光,南潇只能沉默。
————————————
“南潇,你只是一个凡人,我等了很久很久,为何我没在第一轮遇上你?九座葵字战场,全都没有你!”
刚刚胜过一场的包菲,身上还沾着对手的血,拦住想要离去的南潇,质问道。
“我有必要回答你吗?”南潇淡然回问,嘴角甚至有弧度轻微扬起。
看到南潇的笑容,包菲彻底撕下了伪装,如受伤了的幼兽,朝着南潇嘶吼:“你!你给我去死!去死!于覃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是我的!你要是敢跟我抢,我一定杀了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潇微微抬头,眸光睨着全然疯狂的包菲,而后嗤笑一声。
若是往日,南潇只会无视。
但她今天又将一门玄法入门,心情不错,所以才红唇轻启:“他的事,与我无关。”
包万拦住了歇斯底里的包菲,眸中寒光闪烁,他竟然看不出南潇的深浅,似乎依旧是凡人,但直觉告诉他南潇的实力绝非她几个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纵使你武力再强,终究只是凡人。你若就此退出,离开青崖福地,我会跟青澄仙子说明,饶你一命。”包万的口吻像是在施舍。
南潇轻笑,心情依旧很好,道:“我从未加入,何来退出一说?”
见包万忙着劝慰已经有些疯魔的包菲,南潇摇了摇头。
回去的路上,南潇并没有驭虹飞行。
她漫步于青崖福地,见晚霞漫天,白鹭横空,群鹿悠然归林。
有几只流萤刚从繁茂的枝叶中探出头,便被药农家的孩童们拿着网兜追赶。
游鱼戏水,从田埂的这头跳到那头,只为咬下一口饱满的稻花。
不多时,平原起炊烟。
忙碌了一天的药农们早已脱下灰袍,步伐轻快地走出门,扯着嗓子呼唤孩童回家吃饭。
在阵阵呼唤声中,南潇无端流下热泪。
皓月当空,吹落万千华光丝绸。
夜风起,拂去面颊上的经营。
南潇突然不迷茫了。